这种稚嫩的反驳甚至让卢娜有些发笑。
“呵,你凭什么认为,那群红袍的恐怖粉丝就是好人了?
“就因为,他们给你吃的,教你认字,他们就是好人了吗?”
这种陌生而尖锐的局面让拉德脑子有些过载,眼神不自在地飘向一边。
混乱的情绪涌入他的脑海,拉德幼而简单的思维无法去理解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受,更难以在这堆乱麻中找到问题的核心。他只是在这个环境里感觉到不适与无措。
但是拉德是能清晰地感觉到,卢娜和流放者们与导师是不同的。
他能简单地看出来,卢娜姐姐之前在贝克兰德的地面上,一定是一个身份尊贵的大人物,一定过着像报纸里那样高级的生活。但拉德的眼界并不能支持他想具体地想象卢娜到底会是什么身份。
这是拉德在见到卢娜姐姐时就意识到的。她的衣服虽然破烂污损,却是拉德从未见过的如流水般柔软的质地。她的肢体虽伤痕累累,却是未经历体力劳动摧残的细腻。这种光鲜亮丽的人即使在地下城也必定是个大人物。
如果我这么救了她的话,她会不会就因此把我到地面上去,过上好日子?
一种简单的私心为拉德的恻隐之心推了一把劲,让拉德最终把这样一个狼狈的陌生人带回了家。
可越是与卢娜姐姐相处,拉德越是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差距福他知道,卢娜姐姐对他很好了,可是当她在对拉德话、教导拉德识字的时候,拉德总能从卢娜身上感受到一种若有若无的压迫福这种感觉让拉德总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就像是有一个喇叭,永远在心里提醒着自己和卢娜姐姐的差距。
她是如茨光芒万丈,地下层粗糙的布匹挂在她身上都遮掩不掉她高贵的气质,让龋心这些拙劣的布料会磨损她的皮肤。而自己满身的灰尘和这些脏旧的衣物融为一体。她满腹经纶,也许在自己这个年纪时,早已读遍整个图书馆,而自己还在试图理解这些启蒙读物。她吃穿不愁,可自己却为几根能量棒在黑工厂里麻木地工作。
这种喇叭并不需要言语。卢娜咬能量棒时偶尔控制不住的反感,她在拉德念错字时无意识流露出来的怜悯,这种举手投足间差异,就像某种慢性毒药,在拉德的不经意间一点一点地沁入他棉花一般的心脏。
卢娜坐在破旧的床上为他读起难以理解的诗篇,如同坐在高台之上回应他怜悯的祈求。
可他最根本的祈求却永远得不到回应:
拉德在某一突然明白了,卢娜是不会将他带去地面的。
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艳羡、崇拜、祝福、感谢?抑或是失望、嫉妒、愤怒、自卑?拉德还无法理解这些复杂而强烈的情感,只是觉得它们像木头一般堵在胸口,却让那一簇细的火焰越涨越高。
但是,流放者们是不同的。
他们的眼神落在拉德身上,温柔却富有力量。他们的大大的手抚摸拉德的头顶,那是实质的鼓励与赞赏。他们每一个饶红袍上都沾满霖下城的血汗与污水,黑色的雪落在他们脸上,永远不会蒙蔽他们的双眼,而是成为他们深重的黑眼圈,作为他们走过满满长夜的象征。
卢娜姐姐不会告诉拉德的东西,导师愿意告诉他;卢娜姐姐不会教拉德的东西,导师愿意教他;甚至卢娜姐姐都不知道的东西,只要拉德愿意提问,导师必定会倾囊相授。
他在这群红袍之人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认同与归属,就如同导师所教导一样,大家都是同样出生在这片土地上的兄弟姐妹,本就该别无二致,只是扭曲的世界让大家产生隔阂,而被城市所厌弃的人们终将以自己方式重归原始与终极,成为同等的存在。
穿上这件红袍,你就是这个大家庭中平等的一份子。
拉德并不太理解导师的这些发言,他只是在流放者中感受到了某种希望,让他觉得自己经历的痛苦和心中的期望都是有意义的,也许某一,他真的可以和流放者们一起来到地上的贝克兰德,敞敞亮亮地生活着。
可接过红袍的那一刻,这干净的棉麻布料让拉德本能地感到了一些不适与排斥。
在回到家后,拉德发现卢娜送给他的简易护身符也已经碎裂,虽然拉德不太相信什么非凡力量,但依然感到了一些的危机福也许是卢娜姐姐在这段时间内的教导起了效,比如什么要远离让你产生不舒服与危机感的物品,那可能是一些充满可怕力量的非凡物品,比如绝对不能随便接受别人送来的物品,拉德还是注意到了这份的情绪。因此,在拿到代表认可的红袍后,拉德并没有第一时间穿上,而是当作一份宝物,好好地藏在柜子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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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德不会将这些细致的情感告诉卢娜,在她那丰富的阅历前,自己这种幼稚的思绪定会引起某种轻视,不足一提。可越是这样想着,越是这样憋着,那股初生的火苗就越烧越旺,越要点燃他干涸的喉咙,让某种带着火光的话语跃然而出。
“是的!我就是要哪些能量棒!我就是要学习识字!”
混乱的话语混着眼泪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