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秋实园的石板之上,兰笙感觉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以前听戏文时,她最喜欢那句“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感觉有种“不过如此”的快意,人若到了那种境地,当真是要随心所欲一场的。如今,她真的走到了这一步,心中的畏惧果然一扫而空。
付宁之死,死在长安忘忧、死在掉以轻心。有命定,也有人祸。付宁之事,一时半刻很难定论,只能等到两国战事终结,陵国胜则付宁死得慷慨悲壮,陵国败则付宁死得罪有应得。如此一来,助付幼宁出宫便是兰笙之过。
明了这层关节之后,兰笙便到秋实园来请罪了。皇帝忙于应对战事,必然无暇顾及后宫。与其等二圣传召自己来训斥,不如负荆请罪,争取一丝怜悯。
太后仍旧选择在佛堂里见兰笙。随太后念了一卷《金刚经》后,兰笙觉得腿没有那么疼了。跪在院里时,她还担心太后会严惩她。到了此刻,她的担心已经彻底消失了。尽管太后还没有说话,兰笙却知道,之前跪的两个时辰应该就是这次过错的惩罚了。
对于付幼珍出宫之事,太后并没有反对,她只是感慨付宁一代名将,竟然就这样骤然陨落,实在是陵国之殇。付幼珍出宫治丧,也算是皇室重义显德之举。
然而,对于兰笙私自动用皇后玺印传令一事,太后大为光火。太后指出,兰笙此举不亚于假传圣旨,若是追究,便是斩首示众的罪名。听太后扔出的罪名如此之重,兰笙忍不住推出皇后的避重就轻为自己辩驳。结果,却招来太后的又一番斥责。
“愚蠢至极!就算皇后阻止付氏出宫有欠考虑,你身为妃嫔,也不该做出此等逾矩之举。送付氏出宫的方法有很多,你偏偏选择了最凶险的一种。”太后将手中茶盏放到桌上,冷冽的眉目间浮起一丝若隐若现的无奈。“赵庭远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莽撞愚拙的女儿?”
兰笙有些懊悔,自己的任意妄为终究是抹黑了父亲的一世英名。可是,事急从权,若是再拖下去,付氏出宫只怕会有更多变数。“太后娘娘,嫔妾确实是不成器。可是,嫔妾知道‘子孙事孝亲长,臣属忠心报国’的道理。付氏入宫时日不久,家中遭此横祸,身心具恸。嫔妾以为,于情于理,皇后娘娘都应该允许付氏出宫。”
太后摇头,“所以啊,鹭影能做皇后,你就只能协理宫务。赵家的女儿,目光怎的如此短浅?”
被太后一再贬低的兰笙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太后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严苛,便缓和了语气,“瞧你之前的行事倒也不是个蠢钝之人,怎么这次就犯浑了呢?”
兰笙想了想,决定坦诚相告,“太后,嫔妾觉得,皇后娘娘有孕之后,性情大变。从前,皇后婉静淑慧,端庄自持,令人敬重。但是现在,皇后心浮气躁,疑神疑鬼,让人畏惧。恕嫔妾多嘴,如此下去,皇后娘娘未必能够服众,也未必适合养育皇嗣。”
“能耐不大,胆子不小。”太后面沉如水,冷眼看着兰笙,“你想做什么?告皇后的状,篡皇后的权?”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