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笙突然不想留在这里了,她不喜欢这种多余的感觉,甚至于到了痛恨的程度。
强压下心中的躁郁,兰笙命人把糕点放在了桌上,她对三沐说道,“本宫便不等陛下了,这些糕点……”兰笙摆摆手,没再说什么,而是快步走出了大殿,走出了益和园。
再次沐浴在月光之下,兰笙才想明白三沐的古怪之处,三沐就是在提醒她不要久留。益和园中的谢制仪得了陛下的欢心,此刻正陪伴君侧,自己的出现无疑会破坏陛下的好心情。
兰笙觉得自己确实是愚钝了些,她到此刻才想明白,南妃眼中的伤感是因何而起。南妃早就已经想到的事情,她要亲眼看到才会想到,她果然是后知后觉的那个。
或许,从始至终,在皇帝心里,她都只是一名臣子,一名可堪用便用、可用情便用的臣子。只是她自己糊涂,以为与皇帝有了夫妻之实,便成了皇帝的妾。可是,妾不也就是为皇帝所用的臣子吗?妾,不是妻,不是爱人,只是臣。她的身份从来没有变过,变的只是她自己的心境而已。
这一夜,兰笙在御花园的卧云潭边站了很久,直到下半夜风凉沁骨了,兰笙才离开。离开时,她把那个误入歧途的赵兰笙留在了那片困锁住明月的水里。
她懂了,她既为臣,就以臣的身份走到最后就好。她们赵家应该给予皇帝的忠诚就由她来交付,待到父亲告老还乡之时,她便可以心安理得地随父亲离去了。
一夜不眠,理清心绪后,兰笙便期待起源王等人的婚仪。她家有两位姐妹出嫁,她又已在宫中有了些许地位,想要回家观礼、送嫁似乎就不是难事了。
思量了一番后,兰笙郑重地写下了一封请旨离宫的信,送去了益和园。她早上派人送去,午后便有人送回。她的那封信上,端端正正地写了一个“准”字。兰笙看得出,这并非出自皇帝的手笔,想来,是有人代劳了。
兰笙很快摒弃了杂念,不管是谁的手笔,既得了恩准,她就无所顾忌了。她先是通知了司礼监她要回娘家的安排,命司礼监给她记下了两个月的仪程;然后准备好了要带回家的行李,把当初带来安心度日的物件都收整起来;接着就去见了狄妃、南妃和渝嫔,看了看两个孩子,聊了聊闲话;最后还舔颜将四位夫人召集在一起,敲打了一番。左右她是扮恶人的,留些警示也是必需,她可不希望两个月后回来时,还得她去震慑逆徒。
做好一切准备,兰笙才想起她需要去秋实园向二圣告假。所幸,太后和太妃并没有难为她,反而让她安心离宫送姐妹出嫁。太妃宽仁,还叮嘱她要注意婚仪时的规矩,不要因为高兴就失了分寸。兰笙暗忖,太妃倒是了解她,知道她容易乐而忘形。
安排好了宫中的一切,兰笙便心安理得地离宫回家了。
再回赵府,兰笙有了种奇想,她若是每年都可以回家一次,那么她入宫为臣不就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四方行走吗?
赵庭远是不知道女儿心中所想的,他也没想到兰笙会请旨离宫,回来送嫁。两个女儿的婚事,他原本已经交给了菊笙,现下二女儿回来了,还是已婚妇人,身份上更名正言顺,这送嫁之事就又安在了兰笙头上。
兰笙本是回来凑热闹的,现在却变成了主事之人,这让她颇为不满。好在菊笙做事周全,大部分事宜已经安排妥当,兰笙只要在大喜之日,迎送宾客就好。
商量好了正事,赵庭远才定下心来和四个女儿一起吃顿团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