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说着又端起一碗酒,咕噜咕噜灌进肚中。
云天听了他的描述,不禁思绪纷飞,心驰神往。
他突然想起这壮汉刚才说要停靠古浪岛买灵米,难道这么大的天元星,粮食还能不够吃吗?
“你们这次出来,就是专门为了买灵米的吗?”
“正是,我们最近捕获了一批罕见的海鱼,还带了一些山上产的灵草,听说外边的零星岛上价格高些,便专门赶到那边去卖了,好去古浪岛买些灵米回去。”
“你们那边不产灵米吗?”
云天有些好奇。
“哎~”
那壮汉长舒了一口气,却沉默了下来。
许久,终是船首的老人开了口。
“这都是被贼人们给闹的。”
云天见老人面色凝重,惨淡的月光打在他布满皱纹的额头上,流露出阵阵伤感。
“以前,我们东极岛物产多么丰饶啊,漫山遍野都是灵草灵果,大河里面全是鱼虾。”
“那个时候,日子过的是真舒服啊。随便撒上些种子,就能有很好的收成,想吃肉了就拿根棍子出去,到山林随便打几只野物回来,那时候野物满山跑,随便扔块石头就能砸到好几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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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吃鱼了就拿个竹篓出门,到河里随便捞上两下,也就够一家人吃的了,星翼鱼、玉螭鱼、金线鱼、胖头鱼、鲛珂鱼、青鳟鱼到处都是,都挤在河边的草窝里呢。”
“还有傻的可爱的香樟鹿,肥美筋道的锦羽鸡,还有树上的三尾鹌鹑,土洞里的胖头灰兔,多好的东西啊~”
老人望着天上的皓月,眸子中放出异样的光芒,久已不见的微笑浮现在脸上,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那美好的旧日时光,似乎又回到了他的眼前,他用手在空中来回挥舞,似乎真的又捞上来一网鱼虾。
“那后来呢?”
云天迫不及待的问。
老人明亮的眸子变得暗淡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一缕愁容爬上了眉头,刚刚舒展开的皱纹又重新聚在一起。
天空中出现了一朵乌云,遮蔽了皎洁的月华,周围瞬间变得暗淡下来。
“后来,我们那里发现了灵石矿脉。”
老人的语气中带着悲哀,似乎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发现灵石矿脉不是好事吗?”
“哎,我们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大家很是高兴了一阵,梦想着有了这个灵石矿脉,东极岛一定会变得繁荣昌盛。”
“然而事情跟我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在发现灵石矿脉的消息传出去之后,立刻就有许多人来到了岛上,他们都是附近大岛上的门派,都想将这灵石矿脉据为己有。”
“起初的时候,我们并不打算相让,但对方人多势众,哪里是我们能挡得住的,那时我还小,我的爷爷正是族长,于是就由他牵头,开始跟各大门派的人商量,准备选其中一家合作,这也是迫不得已的办法,当时的情况各方都眼红得很,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我爷爷也就是老族长最终选定了古浪岛的碧水派,作为合作对象。一来是因为这些门派中属碧水派实力最强,二来我们东极岛离古浪岛近,彼此也有些渊源,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于是古浪岛就派人过来开始采挖灵石,起初谈好的是五五分成,但没想到古浪岛居然耍了花招。”
“老族长跟他们谈的是按照产出灵石的数目五五分成,比如产出一万块灵石,就分给东极岛五千块。”
“但没想到碧水派耍了滑头,待到灵石产出后,他们说要先扣除采挖成本后,再五五分成。”
“这开矿的事完全由碧水派把持,一切损耗还不是他们说了算,于是第一批产出的一万块灵石,被他们生生扣除了八千块灵石的成本,只将剩下的两千块灵石进行分成,东极岛只分到了一千块灵石。”
“老族长和族人们当然不答应,便一起去找碧水派讨说法,但是这碧水派修士众多,东极岛根本不是对手,吃了败仗,死了好些个人。”
“后来又大大小小闹了好几次,碧水派也吃了些苦头,为了能继续顺利采挖灵石,他们又给了个办法,答应让东极岛的人也参与开矿,能够通过劳动分一杯羹,老族长也只能无奈答应了,毕竟能争一分是一分吧。”
老人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直直的看着远方,似乎在揭开尘封已久的伤疤,每说一句都会让他内心滴血。
夜已渐渐深了,海风渐寒,凝霜微降,老人单薄的衣衫在海风中瑟瑟飘动。
壮汉们都放下了手中的酒碗,呆呆的坐在船板上,眼睛看着老人。
云天也静静的坐着没有插话,静静听老人在寒风中讲述那段尘封的过往。
“但当大家下到矿脉之中才发现,碧水派采挖灵石用的居然不是“截取法”,而是“断根法”,将所有的灵石全部连根挖出,而且大小通杀,一个都不放过!”
老人说到这里的时候牙关紧咬,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几位壮汉也横眉冷竖,面色铁青。
“他们就不考虑东极岛的以后吗?”
云天终于忍不住插话了。
“老族长得知此事后,立刻带领族人再次包围了矿脉,要求碧水派立刻停止采挖。”
“碧水派当然不愿意停止,这次,他们又给了一个解决方案。”
“碧水派的掌门亲自来到东极岛,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大家保证他们挖到一定限度就会停止,绝不会破坏东极岛的灵脉,而且向大家保证,所有东极岛的居民从今往后,每年都能从碧水派领到一份补偿金,即使不工作也能吃饱穿暖,而且世世代代永保用,子子孙孙不断俸。”
“大家信了他的鬼话?”
云天着急的问。
“老族长当然是不信的,族中的一些聪明人也是不信的,但大多数人还是被蒙蔽了,因为就在当天,碧水派就发放了当月的补偿金,东极岛上的居民都很高兴,这个时候,老族长也无可奈何了。”
“他们就那样挖呀挖,挖呀挖,整整挖了十年,把整条山脉都挖空了,挖出来的灵石一船一船往外运,码头上人头攒动,灵光闪烁。”
“当最后一船灵石起运之后,碧水派的人也在当天夜里偷偷坐船走了。”
老人说到此处,眼中满是无奈与心酸,当年他虽然年纪尚轻,但这些事情都是他亲身经历的,因此记忆尤深。
“这帮家伙可太坏了,你们就没去讨说法?就没人帮你们评理吗?”
“讨说法?评理?拳头就是道理,谁拳头大,道理就在谁手里。
“碧水派本就强大,又采挖了那么多灵石,新收纳了众多修士,顿时成为流云海东南部的老大,只用了几年时间,就将原来那些小门派全部扫除,形成了一派独大的局面。”
“这种情况下,我们去讨说法岂不是自寻死路,又有谁肯为我们评理呢。”
“那他们就一点信用都不讲吗?”
云天生气的问。
“信用?这些人像土匪一样,打砸抢对他们而言是家常便饭,抢完就走,毫不留情,既没有情义可讲,也没有信用可言。”
“所以后来东极岛就衰落了?”
“是啊,灵石矿脉被彻底挖空之后,整座岛上的灵气都聚集不起来了,原本生长的那些灵草灵木,很快就枯萎了,灵米的产量也大幅下滑,河里的灵鱼灵虾,山上的灵兽,全都消失不见了。”
“岛上的青壮年走的走,逃得逃,都背井离乡去别处讨生活了。”
“如今东极岛上,只剩下我们这些老家伙还在,还有一些不愿出去的年轻人,守着这座万物凋敝的岛屿苟延残喘。”
老人边说边叹气,唏嘘不已,旁边的壮汉也都红了眼眶,端起酒碗一口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