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长随手一指,另一位青年代表站起身来,向知府提问。
“知府大人,我建议将全民普济金的标准再提高一些,每月1000铜元实在太少了,也就勉强够吃喝而已,根本做不了其他事,我建议提高到每月1200铜元。”
话音刚落,在场的民议代表都纷纷表示欢迎,知府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看了一眼坐在远处的白云辉。
在众多民议代表的鼓动下,大会进行了表决,以多数票通过了这一议案。
然而不等民意代表们庆贺完,白云辉发话了。
“依据仙宗授予我的权力,我代表仙宗对这项议案行使一票否决权,本项议案作废!”
白云辉话音刚落,立刻就激起了众多民议代表的不满,有几位胆大的直接站起身来,质问白云辉为什么要否决这项议案。
白云辉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金丹真人的气场散发出来,会场顿时鸦雀无声。
“乾阳国的财政制度,是仙宗在数百年时间里不断完善的,经由众多元婴上人和得道真人的反复推演,早已形成了完备的制度,不是你们能随意更改的。”
“现下乾阳国的财政收入,按照“红灯笼财税法”,平均等分为八份,按照4:2:1:1的比例分别用作全民普济金、教育医疗国防、行政运转、基础设施。”
“这个财政公式是经由仙宗和众多数学家共同推演得到的,不容更改,每个份额的钱都是定数,不允许挪用和举债,因此保证了乾阳国财政上千年的良性运转。”
“乾阳国的财政计划遵循“旧数新用”,也就是去年的实际财政收入是多少,今年的财政计划就是多少,不预先设置增幅。”
“因为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谁也不能断言明年就一定比今年好。”
“朝税总收入的一半用作全民普济金,四分之一用作教育、医疗和国防,八分之一维持官僚体系的运转,八分之一用作基础设施的建设和维护,这些都是经过精打细算的,不允许随意挪用。”
“就拿去年的财政分配来说,“朝税”总额是24万亿铜元,其中一半也就是12万亿用作全民普济金,我乾阳国民众无分男女老幼、无分职业、无分城乡,完全按照人口总数平均分配,直接通过钱庄发到每个人手上。”
“乾阳国人口总数是10亿人,12万亿分给10亿人,每人是12000铜元,折合每月正好1000铜元。”
“假设一家有四口人,每月便可得4000铜元全民普济金,如今早已没有了房贷,4000铜元足够四口人吃饱穿暖了,如果还想要每天海鲜鲍鱼,满世界旅游,那肯定是不够的,还得自己再去赚些钱才行,仙宗的全民普济金只保障最基本的生活需求,不可能让所有人都过上富豪般的生活。”
“朝税的一半都用在了全民普济金上,这已经是极限了,不可能再增加。”
“然后还有四分之一也就是6万亿元,是花在教育、医疗和国防上。”
“如今我们实行十二年义务教育,不收一切学杂费和餐食费,每天的饭食还要保证有肉有奶有水果,不论城市还是乡村,都执行统一的经费标准,是完全按照户籍人口来发放的,这一项也没有余钱可挪用。”
“医疗实行的是“看病免费,买药花钱”,挂号和使用各种医疗设备都是免费的,只需要自费买药和购买耗材即可,这一项也没有什么冗余。”
“至于国防,虽然已经多年不打仗,但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国之大事,唯祀与戎,保有一定数量的常备军队,还是非常有必要的,这个钱也省不得。”
“教育、医疗、国防这三项占四分之一,6万亿元,已经很紧凑了。”
“朝税的八分之一也就是3万亿铜元,用在官僚体系的运转上,毕竟社会不能没有秩序,“乾元改革”时进行了大裁撤,将财政供给人员从3000万减少到1000万,使官民比降到了1:100,这已经是极限了,这3万亿铜元供给在职的1000万官吏以及政务的运转所需,还要抽出一部分应对自然灾害,已经是捉襟见肘了。”
“剩下的八分之一也就是3万亿铜元,用作全国的基础设施建设和维护,包括公路、铁路、机场、码头、水库、河堤等,基本都处于排队状态,更不能挤出钱来。”
“你说要提高全民普济金,钱从哪一项上挪过来?”
白云辉一口气把乾阳国的“财税总账”摆在了大家面前,他是金丹大会的成员,对这些事情自然了如指掌,众民议代表听他这么一算,顿时也觉得似乎挤不出什么钱来了。
乾阳国之所以要实行这么死板的财政分配制度,就是为了遏制人性中的恶,尽可能减少人为的干扰。因为一旦在财政分配的过程中放大官员的主观能动性,那么大多数情况下,官员都会想尽各种方法、各种名目敛财,实在是防不胜防。
乾阳国有一段时期实行财政预算制,为每个部门设定了预算额度,如果超出明年就增加经费,如果结余明年就减少经费,逻辑是建立在人人向善的基础上,各部门会以大局为重,本部门不需要那么多就会少用一点,挪给其他部门,但实际情况却恰恰相反,每个部门到了年终都突击花钱,甚至举债浪费,争取明年更多经费,以至于年年赤字,债台高筑。
两京一十三省,竟无一地有盈余,全都上报财政亏空,举债经营。
因此仙宗才定下了这按比例分配的定额财政制度,多了不退,少了不补,哪个部门有亏空,主事官员立马换人,如此一来,财政秩序才恢复正常。
“那我们宛州就不能再裁些员,再省些钱出来发全民普济金吗。”
一位民议代表又把目光投向了知府大人。
“那这个知府的位子你来坐好了,我是办不到的,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天下没有这样的好事。”
知府大人双手一摊,毫不客气的回复。
那位民议代表识趣的坐下了。
“白真人,我们府衙有个议案,能不能向金铺借些钱,在宛州搞一些投资,拉动地方经济,这样财政收入就能提高,府衙也能有更多的闲钱了,既能把路都修好,多余的钱还能发成普济金。”
知府望向白云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台下的民议代表有人面带喜色,觉得提议不错,有的一脸严肃,十分紧张。
“不行!”
白云辉提高了声调,斩钉截铁的说。
“仙宗有明确规定,不论在任何情况下,朝廷不得举债,不得印钞,这是铁律。”
“如果官府能够举债,举债之后谁来还,是你个人来还是官府来还,你任期到了解甲归田,留下一屁股债给继任者,他凭什么替你还?他只会借的更多,将债留给后来者,你们都这么击鼓传花的搞下去,最后债台高筑,迟早要爆雷,最终不还是要宛州的所有百姓来还,此事断不可行,不必再提。”
知府见白云辉生气,立马闭口不言,毕竟他虽是地方长官,但白云辉的背后是仙宗,而且单论个人修为,他也与金丹真人相差甚远,因此根本没有勇气还嘴。
“老师,这禁止印钞又是怎么回事?”
云天看向身旁的风飞。
“官府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当然是从百姓身上征收来的,他们自己又不工作,挣不了一分钱,所谓“尔俸尔禄,民脂民膏”是也。”
“是的,一分一厘都要从百姓身上征收来,如果征得多了会怎样?”
“那自然会激起民变,历朝历代都是这么完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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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后来他们就发明了更高明的办法,印纸钞。”
“譬如你兜里有一百铜币,朝廷要拿走一半,征收五十铜币,你肯定是不答应的,说不定要和官差干一架。”
“但如果你兜里有一百纸钞,朝廷就可以通过增印纸钞的办法来偷你的钱,比如他增印了一百块,那么流通的钱就变成了两百块,物价自然也要翻倍,你兜里的纸钞虽然数值没变,但购买力却缩水一半,跟强行征收五十铜币的结果是一样的,但增印纸钞的反抗小得多,许多人可能等到饿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所以用铜币做货币,官府如果征收的太狠,就如同烈火烹油,立马就是天下大乱。而如果用纸钞做货币,就如同温水煮青蛙,不知不觉间青蛙就死了,甚至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所以仙宗废止了纸钞,让朝廷重新发行了金币、银币、铜币,这样就完全断绝了增印纸钞的可能性,虽然使用上稍微麻烦些,但终究是利大于弊的。”
“况且对于民众而言,花钱容易不重要,赚钱容易些才重要,在以前的一段时期,民众花钱别提有多容易了,只要露张脸就能把钱花出去,好像很有面子,但赚钱可就难多了,要把头埋到裤裆里去,低声下气当牛做马才能赚到三瓜两枣,所谓花钱如流水,赚钱如吃屎。所以仙宗的宗旨是,让赚钱容易些,让花钱慢一些。”
云天摸了摸袖子里的金币,的确是重了些,使用起来有些麻烦,但如果能避免滥印纸钞的行为,那是绝对值得的。
听了白校长和风老师的话,云天不禁被仙宗的高瞻远瞩、深谋远虑所折服,这些元婴上人、得道真人们不仅修为境界高,见识也远超凡夫俗子,可谓窥一斑而见豹,落一叶而知秋。对于每件事都想的很远,不仅看当下的利弊,更着重于长远的发展,在未来会不会有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