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大事,须使公子知晓。”
王富贵喝了几杯酒,对云天说道。
“是何等大事?”
云天放下筷子问道。
“乃是关于长青门和血影门的战事。”
“你可细细说来。”
“从古浪岛向西十万里,有一大岛,岛上泉眼众多,清澈甘甜,故唤作万泉岛。”
“万泉岛上有一门派,唤做长青门,与碧水派关系不错,前年冬天,长青门向血影门发起了攻击。”
“这血影门又在哪里?”
“血影门乃魔道门派,盘踞幽冥海日暮岛,与长青门相隔六万里,这两个门派,一个在流云海西南角,一个在幽冥海东北角,素来不睦,屡生刀兵。”
“战况如何?谁赢了?”
长青门与碧水派关系良好,按照天元星的划分,便属于正道,虽然天元星的正道行事并不怎么正派,但总归是比魔道强了一些。
云天当然希望正道获胜。
“起初,长青门上千修士,带领着数十万大军,乘巨型海船突袭而至,打了血影门一个措手不及,血影门节节败退,连日暮城都被长青门占领,一直退到了南边的海湾处才堪堪稳住阵脚。”
“后来,血影门向幽冥海第一大派渡魂门求助,渡魂门派了修士和军兵支援血影门,不仅收服失地,将日暮城再度收入囊中,而且向长青门发起了反攻。”
“如今长青门正在西南方向的附属岛屿上,与血影门激战,一时间未分胜负。”
“战事的起因是什么?”
云天问起了关键问题。
“为了扩张地盘呗,长青门近些年发展的不是很顺利,长老们觉得是因为万泉城的地盘不够大,资源不够丰富,所以才限制了发展,因此决定向南征讨,开疆扩土,就把矛头指向了日暮岛。”
“那日暮岛的资源比万泉岛更丰富吗?”
“公子有所不知,日暮岛的灵石矿脉确实比万泉岛浓郁一些,土地也更肥沃,但其实万泉岛的条件也不差,中等灵石矿脉有整整三条,岛上泉水遍布,粮食产量也不低,只是长青门管理无能,所以这些年才越来越衰败落后。”
“所以长青门去攻打血影门,其实是为了转移内部的矛盾,并且希望通过抢夺其他岛屿的资源,来实现快速致富。”
“公子所言极是,正是这个原因,我们流云海的门派,向来惯用这一手段,民众们也都愿意追随。”
作为乾阳国的子民,云天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毕竟乾阳国可是地渊星文化历史最浓厚的国家,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
王朝的统治者永远不会承认自己的无能和腐败,而只是一味地将责任归咎于他人。
在数千年前的赵宋王朝,由于皇帝是武将出身,靠着兵变黄袍加身坐了江山,因此十分忌惮武将掌权。
于是在即位后杯酒释兵权,解除了一众勋贵的兵权,并建立了枢密院,使文官节制武将,并将练兵权与统兵权分开,将一众武将频繁调动,造成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局面,大大削弱了军队的战斗力,因此有效避免了武将篡权的再度发生。
但兴一利必有一弊,硬币从来都是两面的。
在重文抑武之后,军队的战斗力急剧下降,因此也无力抵御外辱,在外战之时屡屡挫败,以至于国土尽丧,都城被破,皇帝被俘,究其原因,重文抑武之过也。
但朝廷为了掩盖自身的腐朽和无能,反倒将过错全部归于敌人的残忍和暴虐,为了转移民众的仇恨,炮制出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民族论,以此来为自身开脱。
其实是我族类,其心也未必相同,自古以来,压迫民众最厉害的,不都是自己人吗。
说白了,不过是以此来遮掩自身的腐朽和无能罢了。
这长青门的长老们治理无方,导致万泉城那么好的条件却没有发展起来,不从自身找原因,反倒试图以战争的手段来解决问题,全然不顾民众的死活。
但虽然如此,那血影门毕竟是魔道门派,这长青门纵有不对,也毕竟是正道名下,云天当然不希望魔道的势力扩张到流云海来。
“老王,你刚才说,长青门和血影门的战争是碧水派支持的?”
“是的,公子,刀兵一响,黄金万两,打仗可是极其耗费钱粮的,据说在前线作战的上千修士,每天要用掉上万块灵石,吃掉数十万颗灵丹,才能维持战斗力。”
“而那数十万军士,每天更是要吃掉数十万斤肉,数百万斤粮,消耗的兵器箭矢更是不计其数,若没有碧水派的金银支持,长青门早就撑不住了。”
“那碧水派为何要花这么大力气支持长青门呢?”
“公子有所不知,幽冥海的渡魂门,想要进军流云海久已,近些年来一直都在做准备,这血影门就是渡魂门的先锋,因此长青门和血影门打起来之后,碧水派第一时间就给予了支持,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云天想了想,觉得确实有一定道理,与其坐等敌人打上门来,不如主动出击,打乱敌人的部署,只是碧水派此番支持,不知最终结果如何。
云天夹了几口菜,又喝了几杯仙人酿,继续听王富贵讲战事。
“前几天刚刚传来消息,长青门那边正在和血影门商议停战,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
“哦,血影门会答应吗?”
“不晓得,听说长青门的掌门,亲自给渡魂门写了一封信,请求停战。”
云天听到这里,面色陡然一变。
“不好,古浪城要遭殃!”
“公子何出此言?”
王富贵被云天突兀的一句话弄迷糊了。
“此时战况明显有利于血影门和渡魂门,长青门与其说是停战,不如说是请降,否则血影门凭什么放弃大好形势,停止反攻?”
“公子的意思是说,长青门准备投靠渡魂门了?”
王富贵一脸的不可思议。
“可能性很大,毕竟长青门肯定要为自己脱罪,要脱罪就必须诿过于他人,最好的背锅侠自然是碧水派,长青门可以把罪名全推到碧水派身上,说是由于碧水派的教唆和支持,他们才发起战争的,这样就把罪名甩到了碧水派身上。”
“未必至此吧?”
王富贵有些将信将疑,毕竟眼下长青门只是给渡魂门去了一封信,还没有与碧水派反目成仇。
“事情总有个过程,虽然时间会慢些,但却是早晚的事。”
“想脱罪就必须反水,要反水就一定会背刺,到最后,长青门一定会对碧水派反咬一口,以此向渡魂门缴纳投名状,否则渡魂门凭什么相信他的诚意。”
“那照公子这么说,古浪城很快就会有战事?”
王富贵的表情凝重了许多,毕竟他一家老小全在古浪城,要真是战事突起,必定性命堪忧。
“眼下暂时不会,反水也需要时间,但将来恐怕难以避免。”
云天淡淡的说。
“那我该怎么办?”
王富贵急忙向云天请教,古浪城的生死存亡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一家老小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眼下也没有好的去处,只能到时候再说了,你可以提前做些准备,物色一些比较宜居的岛屿,等战事临近时,带上家眷迁过去。”
“也只好如此了。”
王富贵喝了一杯酒,心中盘算着迁到哪里去才能避免这场祸殃。
送走了老王,云天来到山崖边,看着脚下的古浪城,有繁华的街道,有偏僻的小巷,有宽阔豪华的庄园,有东歪西斜的窝棚,有衣冠华丽高头大马的达官显贵富商大贾,也有衣不蔽体辛苦奔波的升斗小民。
真到了打仗的时候,冲在前面的必定是这些一天福都没享过的平头百姓,高喊着“保卫古浪城”的口号前赴后继倒在血泊里。
而平日作威作福的达官显贵们,反倒坐在后面慷慨激昂,鼓励民众上前送死,自己则收拾好金银细软,随时准备跑路。
没办法,自古以来的战争皆是如此。
天下之兴,匹夫虽未必与荣。
天下之亡,匹夫却必定有责。
真是兴也百姓苦,亡也百姓苦。
正惆怅间,一朵白色花瓣悠然飘下,落在云天的手掌上,顿时化作一滴清水。
他抬头望去,只见漫天的白色花瓣簌簌落下。
下雪了。
很快,鹅毛大雪就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入目所及之处一片雪白。
“有了这场提前到来的大雪,但愿战事能暂时止歇。”
云天暗自嘀咕道。
他突然间又想起一件事,抽出一张传音符扔了出去。
顷刻之后,伊川便驾着飞行法器,冒着漫天大雪飞了过来。
此时云天依旧站在山崖边,静静地赏看着雪景。
“云公子,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你近来可好?”
“一切安好。”
“东极岛那边呢?可还好?”
“承蒙公子惠赠粮食,今年夏天没有挨饿。”
“那么冬天呢?眼下虽还没有入冬,却突然起了大雪,只怕收成会大受影响。”
伊川默不作声,没有接话。
沉默就是默认,看来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虽然让古浪城充满了诗情画意,但同时也给民众带来巨大的灾难。
“走吧,跟我去码头。”
云天放出仙灵飞舟,带上伊川来到了码头的粮仓前。
“万里粮号”的掌柜一看老主顾驾临,急忙出来迎接。
“云公子有何吩咐?”
“现在的粮价是多少?”
“不瞒公子说,刚刚几大粮号开了会,我刚从会场赶回来,这一场大雪过后粮食必定减产,再加上天气骤寒运输不便,我们四大粮号刚刚商定好了,将粮食价格上调到一两黄金三十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