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吻,但却又好似只是一句无声的安慰。
可无论是什么,却都是令他贪慕不已的温暖。
两个日夜的想念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化开,心底汹涌的恨意也逐渐被完全冲散。
心绪正在由一个极端冲向另一个极端,心口鼓噪的声音几乎要冲破耳膜,封斩夜不由得轻轻闭上眼睛。
难以想象,她的唇瓣竟是如此的触感,比梦境中更加令人流连,若是......若是......
无知无觉间,少年的耳根已然红透,喉头也不自知地颤抖着,不知在为什么而激动。
而那枚额吻却已然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阿夜,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
她用最稀松平常的语调说着令他安心的话,却胜过世上任何动听的乐音。
少年笑起来,映亮了整个屋子的烛光。
相较于别院的热闹温馨,相府主府便显得沉闷许多。
北院书房之内,左付鸿坐于桌案前,书房内并未点大灯,几盏烛火被穿堂的冷风吹得来回晃动,映在那张苍老的脸上影影绰绰。
头戴斗笠的黑衣男子于书房正中来回走动,腰间的黑蛇首令牌随着他踱步的动作微晃。
一名黑衣人跪在他身前:“蛇眼大人,跟在端王身边的那妇人和她的孩子本住在埂盐街,上月便被端王转移走了。”
名为蛇眼的男子停下脚步,他脸上的刀疤仿佛肉虫一般抖了抖,在摇曳的烛火中显得极为狰狞。
他回头看了左付鸿一眼,抬起脚,朝那名黑衣人身后转去。
“你再晚些查出来,那小煞星怕是要骑到左相大人头上撒泼了。”
鬼魅一般沙哑难听的声音于身后响起,黑衣人身形一颤,赶忙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左相大人恕罪,蛇眼大人恕罪,不是属下无能,实在是因为碰上了梧桐巷这块难啃的硬骨头,端王他们将那妇人藏进巷中,属下也是想尽办法......呃......”
黑衣人的话还没说完,一柄锃亮的弯刀自他的胸口贯穿出来,伤口处血渍喷溅在地上,他未来得及多发出声音,喉咙便被另一把尖细的长刺穿了个前后透亮。
蛇眼自他身后露出双眼,抚摸着他后颈处缓缓化作黑雾的黑蛇首图腾,仿佛在欣赏这极为诡异的一幕。
“‘阿舍’都爬到脖子上了,这一批的速度快了不少啊。”
他将黑衣人身上的刀刃一一拔下,看着那柄弯刀上留下的一条殷红色血线逐渐消失,满意地将它收回刀鞘内。
左成渝容色漠然地垂头看着缓缓蔓延至脚下的鲜血,在血渍即将沾湿他那缂丝云头靴的时候,才挪开脚,转身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听说德妃早在一月前便搜查过冷宫,如此说来,这小煞星不仅早已与高家联手,甚至还在梧桐巷有些人脉?”
蛇眼“嗤嗤”怪笑一声:“这不得问你们吗?人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他都做了什么,你们才该最清楚吧?”
“如今说这些不过是马后炮,他既得了王府,又有德妃庇护,若是再脱离了我们的眼睛,局面就当真不可控制了。”
左付鸿面色极为难看,他冷冷地瞧了蛇眼一眼,蛇眼见状也只好收敛了脸上嘲讽的笑意,朝他躬了躬身子。
“高家乃京都五大世家之首,左相大人您猜猜,这些人被打压了这么些年,会不会一股脑地将赌注全都砸在他身上呢?”
左付鸿拾起桌上的茶杯,默默将杯中泛着诡异黑色的药液酌进口中,似乎是被苦着了,皱了皱眉头才道:“人心隔肚皮,如今的五大世家是否仍如先帝在世时那般齐心还尚未可知。”
蛇眼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脸上的刀疤都被抻展开,看着更加吓人。
他捧了捧拳:“原来左相大人早有安排,是我冒犯了,大人莫要怪罪,那只要能保证他仍无法脱离您的掌控,便可高枕无忧。”
左付鸿起身从身后的博古架上取下一个不起眼的木盒子,三人皆是心照不宣地明白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他转眼望向左成渝道:
“他得了这么大的封赏,咱们也该好好为他庆祝才是,你去派人将他叫来,我们一家子一同吃顿饭,好好热闹一番。”
蛇眼咧嘴一笑,退后两步恭敬地作了个揖:“那我就不打扰左相大人一家团聚了,我去看看府牢里那个老家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