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玲一家自从与顾婷婷闹翻后,六口人重新挤回了一间小屋,自然也对这间独立的房间虎视眈眈。
但无奈的是,这间屋子是在分家之后,由谢父专门为春燕建造的。
鉴于谢父谢母与顾小玲一家的关系已经破裂,他们毫不犹豫地将房子交给了老三。
最终,这间屋子的使用权落到了老大家,三姐妹也因此全部搬进了这间略显拥挤的小屋。
秦云莉踏入房门时,只见大花正低头专注地叠着衣物,动作机械而重复,二花和小花则还在外面嬉戏,尚未归来。
大花察觉到母亲的到来,抬头匆匆一瞥,随即又低下头去,手中的衣物被反复折叠又展开,显然心思并不在此。
秦云莉心疼得几乎能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她默默地坐在炕边,静静地望着女儿的一举一动,母女俩之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默。
过了许久,秦云莉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大花,你是不是在怨妈?怨妈没让你继续上学?”
大花没有说话,但眼眶却逐渐泛起了红晕,那是一种无声的控诉。
秦云莉的眼眶也随之湿润,声音里满是无奈与苦楚,“妈也是没有办法,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实在是太过拮据了。你弟弟还那么小,你两个妹妹的学业也不能中断,光靠我和你爹两个人,真的负担不起这么多人的生活开销。大花,你得理解妈的难处啊!”
秦云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颤抖着继续说道:“大花啊,就算妈有千般不是,但我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到十六岁,虽然不能让你餐餐山珍海味,但也从未让你饿过肚子。你一心想着上学,妈就是砸锅卖铁也供你读了,甚至为了你,连你弟弟的事都没让你多操一份心!”
“你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少女孩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学堂的门槛都没机会摸一摸,整日里围着家务和弟弟转!大花,你也是个大姑妈了,该懂事了,该为家里分担一些了!”
“难道我偷懒了吗?我没有帮忙照顾妹妹吗?家里的活儿,从洗衣做饭到拾柴烧火,从打扫卫生到打理菜园,再到割猪草、捡牛粪,哪一样我没有参与?两个妹妹哪一个不是我一手带大的?”
大花的情绪终于崩溃,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抑制,倾泻而出。
见大花居然鼓起勇气反驳,秦云莉心头顿时涌上一股复杂的情感,既有怒火中烧的愤慨,又夹杂着对孩子不得不承担过多的深深怜惜:“你可知道,你弟弟何时让你操过半点心?如今你非但不体谅我的苦衷,反而冲我发泄不满,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问问,我作为母亲,究竟哪里亏待了你?
“在我们分家之前,你三婶她们总是变着法子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咱们那份本就不多的粮食,常常被她们巧取豪夺。每回我都是自己饿着肚子,也要想方设法让你们姐妹三个吃得饱饱的。我这个妈,为了你们,自己受尽了委屈,这样还不算尽心尽力吗?
“如果我能有你一半的好运气,有个妈妈疼爱我如同你所享受的那般,我该是多么幸福啊!可现实却是,我那妈妈,从未允许我踏入学校的门槛一步……别说让我读书识字,就连一顿饱饭都是奢望,所有好的东西全留给了你弟弟。只要我活儿干得不够快,或者弟弟稍有不慎,等待我的只有无休止的责骂与冷眼!你看看我这条手臂上的伤疤,”秦云莉边说边卷起袖子,露出那条触目惊心、仿佛仍在诉说着往昔痛苦的烫痕,“就因为我一时疏忽,没看好你舅舅,让他不小心摔了一跤,你外婆二话不说,直接用滚烫的开水浇在我身上!”
大花凝视着那道疤痕,泪水更加汹涌,这些往事她虽已听过无数次,但每一次回忆都如同新伤,让她的心为母亲疼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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