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问了一嘴:“谁先下去?”
鹤青与洛梓弈同时回答:“我。”
这反倒让夜漓有些尴尬了,洛梓弈本无需征得谁的同意,也不遑多让,率先滑了下去,他一离开,他新得的小跟班藤女也立刻追了上去。
九婴的身子也不知是有多大,洛梓弈下去多时,竟一点回响也没有。
又过了一会儿,夜漓道:“等不了了,你们先下去,我跟鹤青断后。”
竹七害怕地咽了咽口水,伸脚试探了一下,又缩了回来。
“没时间了,别磨叽,快下去。”夜漓踹了他一脚,竹七“哎哟”一声,滚下了坡,一路又颠又撞,吓得他大喊大叫。
“这蠢东西,都让他别出声了,还弄那么大动静。”夜漓额头微微有些冒汗,看了一眼身边的鹤青,都走到这一步了,若还不能将他平安送出去,那可就太不值了。
没想到鹤青也盯着她看,还柔声说道:“别紧张,没事的。”
“我不紧张,我就是怕连累了你。”夜漓终于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鹤青温和一笑:“什么叫连累?你为我来凡间游历,为我跳崖,又为我被关锁妖塔,这算不算连累?”
夜漓不假思索道:“这都是我自愿的。”
“那这也是我自愿的。”
真是要命,鹤青本就长着一双含情眼,又媚又灵动,这会儿还情意绵绵得望着她,那眼神腻得能拉出丝儿来,叫人怎么受得了。
夜漓,你清醒一点,她恨不能在这种时候甩自己一个巴掌,刚刚在锁妖塔上层之时,他就已经表态了,人家对你没有那种意思,别再自作多情了。
其实鹤青也不能确定自己的感情,他与夜漓相识得并不久,加上这次,勉强算是第三次见面,但不知为何,总有一种倾盖如故之感,当他得知夜漓被玄宗关进锁妖塔,脑子就嗡得一响,什么也顾不得了,毫不犹豫地就要闯进来救她,甚至不惜忤逆自己的师父,自从认识了夜漓,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过得明明白白又浑浑噩噩,心里满满当当又空空落落,他本可以重回师门,但缺了她就像是缺了些什么似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夜漓在他心中已经这样重要了,鹤青只知道自己不能抛下她不管,舍了她就是舍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仿佛灵魂都不完整了。
便在他们柔肠百转,千思万绪之际,脚下的“地”动了。
“哇!”一声极其难听的类似婴儿的啼哭声传来,震耳欲聋。
夜漓眼前一黑,只觉得天旋地转,耳畔轰鸣。
九婴醒了!
“跳!”夜漓乘着自己还没有失去意识之前,大喊一声,拉着鹤青纵身跳下。
他们滑了没多久,就开始垂直下落,过了一会儿,又撞上九婴肥胖的身子,弹了好多下,速度才开始慢下来,眼看失去了下降的动力,她跟鹤青又坐到“地上”,双手朝后一推,才重又开始滑落。
夜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四面八方都有什么东西在盯着看着她似的,让她浑身不自在。
九婴啼哭不止,哭得她直犯恶心,哭得她五脏六腑都颠倒了。
忽然间,眼前由九婴庞大身躯构成的路不见了,转而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岸边,一个黑衣人向一个灰发男子下跪行礼道:“魔尊大人,您真的要将小公主放之于四海,我们魔界也不是不能养活她。”
灰发人似乎是受了伤,咳嗽了两声道:“她是龙,得水而生,魔界只有魔沼,与她无益...”
“可是现在六界对魔族的芥蒂已根深蒂固,若被人知道了她的身份...”
“眼下天界大军进犯,即便我留她在身边,她也不见得安全,一切都只能看她的造化了...只要她尚未觉醒,身上的魔气不显,便不会有事,这是我能保全她的唯一方式了。”
随着“扑通”一声声响,黑衣人将一尾泛着金光的红色锦鲤投入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中。
一瞬间,夜漓觉得自己就是那尾红鲤鱼,海水铺面而来,不过她很快就适应了。
转眼海水退去,她的面前又站着一个身披白铠手握短戟的人,那人的表情坚毅决绝:“夜漓,我今天是不会让你离开的,就算是打断你的腿,我也要把你带回天庭。”
夜漓心中一个声音响起:“带我回去干什么?等着受那雷霆万钧,千刀万剐,三昧真火之刑吗?今日我叛逃出天界,便与你们划清界限一刀两断,天庭谁有资格惩罚我?!”
那神将手持短戟朝她杀将过来,夜漓素手一挥,身后一个黑影如鬼魅般闪出。
“夜漓,快醒醒,那都是幻觉!”
她本与那神将打斗正酣,鹤青的声音传来,夜漓猛然惊醒,右侧一个丑陋的婴孩的脸正张着大口冲她而来。
时英说,九婴的哭声致幻,能使人丧失神志,此言果然不虚,夜漓大惊,要躲避却是来不及了。
回头只见鹤青出现在她身后,他将手中那柄剑当成暗器扔了出去,恰好戳中九婴的鼻孔,他便趁此揽着夜漓的肩膀闪身离开了。
岂知这九婴凶兽非但状似婴童,脾气也跟孩儿似的,一击吃了亏,便撒泼胡闹,越哭越凶,庞大的身躯扭来扭去,将夜漓与鹤青震得差点掉下去。
鹤青撕了一截衣角儿递给夜漓:“把耳朵捂上。”又点了一下她脖颈后面,封住她的穴道,使其暂时失聪。
夜漓见他受伤的腿又开始渗血了,心疼不已,只想着要如何脱离困境,速战速决,却苦于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