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玉虚宫的掌事女神官温嘉到访。
温嘉问我:“蕊芝仙姑呢?”
我努努嘴:“屋里呢。”
温嘉便不再搭理我,径直走向烟落居。
我在门口听了一耳朵,她们是来请蕊芝过去玉虚宫,劝说西王母的。
温嘉叹气:“唉,你也知道娘娘对九重天的那班神仙是怎么看的,这会儿正发脾气,说天帝陛下竟敢拿昆仑山当监狱使,还说她没有义务替陛下教育儿子,娘娘虽就是这么一说,但闲言碎语多了,难免不会传到九霄宫去...娘娘素来看重你,也肯听你的话,你就帮着劝劝吧。”
蕊芝自然应了,整了整衣服,拢了拢发髻便去了。
是夜蕊芝很晚才回来,我躺在屋外案边自己打的地铺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过了一会儿在我即将迷迷糊糊即将睡去之时,蕊芝才终于回来,尽管她蹑手蹑脚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但我还是醒了。
“你回来啦?”我揉着眼睛问。
蕊芝有些意外:“你还没睡?”
我打了个哈欠说:“我饿了。”
蕊芝朝我翻了个白眼,过了一会儿,她给我端了一碗糯米糕,没好气地说:“吃完就早点睡吧。”
我重新躺下,但依旧睡不踏实,开始与蕊芝搭话:“蕊芝?蕊芝?你睡了嘛?”
蕊芝在里屋翻了个身,发出一些动静,但没有回话。
“蕊芝,你说武神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这多人爱戴他,他一定很了不起吧?”
蕊芝依旧没有回话。
“他要是真被关在瑶池的水牢里,会不会冷,会不会饿,会不会无聊啊?”
“......”
“他既然被封为武神,那一定很厉害咯,那你说是他厉害,还是我师父厉害?跟王母娘娘,仙翁,老君比呢?”
蕊芝终于被我问得不耐烦了,开口说道:“武神殿下是天帝天后的爱子,地位尊崇,我劝你少打他的主意,老老实实睡觉吧。”
“对了,”她又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他受人爱戴的。”
“我看到...”我差点说漏嘴,连忙捂嘴改口道:“那不是园里的姐姐们都在议论嘛,说武神要来我们昆仑山了,一个个都高兴坏了。”
我确实对这个武神尤为关注,可能是那日云汉殿里众神敬仰,群仙恭贺的景象把我震撼到了,多少有些众星捧月的意思,鹤青身批铠甲,威风凌凌,眼神却柔和又明亮,脸上始终挂着含蓄的微笑,自然而真挚。
关于他的一切都是温暖的,叫人看了心神一颤,一眼万年。
可能是我玉京去得少,眼皮子浅,要是多去去,多看看,见识多了,可能也就不会这么好奇了。
“你说他为什么要放走云华公主?”我又问。
蕊芝似是刚要合眼又被我吵醒了,不耐烦道:“天家私隐岂是你我可以打听的?还不快睡?”
我只好闭了嘴,勉强合上眼,再睁开天已大亮,我连忙捧起昨天剩下的半碗糯米糕来到瑶池,四处寻找栎鸟的踪迹。
栎鸟如期而至,我一转头,它已落在岸边。
“又去玉京吗?”我问他。
栎鸟点头。
我说:“再带我一程吧。”
栎鸟愣了愣,问:“这次要去哪儿?”
可能是送我去月神宫的经历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怕我又央他送我去那里。
“嗯...”我思忖片刻说:“天神院。”
“你去天神院做什么?”
我咧嘴一笑:“瞎溜达。”
栎鸟在天空翱翔,一边飞一边说:“你可想好了,天神院是天庭重地,不是你能闲逛的地方,若是被抓了,王母娘娘都保不住你。”
他原是不肯带我来的,但到底是禁不住糯米糕的诱惑。
这可是本姑娘从牙缝里省下来的,怎么的都得领我这个情吧。
“哎呀,我会小心的,我看看就走,绝不会被发现。”我很有信心地说。
这半个月内,我都在练习神行术,自觉颇有小成,若真被发现了,我跑还不行嘛。
栎鸟将我放在天神院附近一个小巷里,再三叮嘱:“两个时辰之后我就来这里接你,千万别乱跑。”
“嗯。”我随口应了一声,施了个变身术,转头朝栎鸟吐了吐舌头,便翻墙进了天神院,又飞身上树,躲在层层密密的叶子后面偷看。
那些仙子仙君们正聚集在前院,围着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仙师,那仙师身段板正,神色略有些严肃,眉头紧锁,有很明显的川字纹,他的对面站着一个年轻的学生,似乎正在施法。
运气不错,一来就撞上仙术课。
那名仙君费劲地变化手势,口中念念有词,没过一会,只听“轰隆”一声,他似乎被什么东西炸了一下,整个身子都在冒烟,烟雾散去,只见他头发蜷曲,脸都被烧黑了。
我不禁莞尔,哪来的笨仙君,使个仙法居然把自己给点着了,转念一想,我又怎么好意思笑人家呢。
只见那黑袍仙师嘴角抽搐,右手食指不耐烦地点着头说:“我让你练五雷决,不是让你引雷来劈自己的。”
“有这么难吗?风火雷电水木土都是最基本的仙法,你们练了这久,连这个都不会。”
“诶,”这时,学生中有一仙子反驳:“泰莱神君,他不会那是他蠢,干嘛连我们一起都骂呀。”
仙子上前几步,指着被烧得乌漆嘛黑的仙君说:“既没灵性,又无根骨,像他这样的,就只配去各宫打杂干粗活,干嘛还费心费神,让他在这里修炼”
泰莱神君道:“够了,刑廉来天神院是天帝陛下的旨意。”
“所以我才不懂啊,像他这样的身世,就是给我提鞋我都嫌脏...”
这位仙子长相甜美,嘴却是顶恶毒的,我眯着眼瞧仔细了,这不就是在庆功宴上,坐在鹤青边上,还插话给他邀功的那位仙子吗?
“住口!”泰莱神君一生气,眉头就皱得更紧了:“陛下早就言明,父辈之过,祸不及子孙,天庭从来没有连坐的先例,更何况此案已过去多年,天帝陛下再三言明,休要再提,苡安,你莫不是觉得自己是北溟仙族族长之女,就可以不守九重天的规矩了吧?”
泰莱神君学高为师,身正为范,倒是颇为公正严明,那名叫苡安的仙子听罢,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放课之后,苡安和刑廉留下来,清理益丰堂门口的悬铃木,以示惩戒。”泰莱神君甩下这句话便离开了,那苡安还想辩解,被她身边一个胖胖的仙君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