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一个灵力充沛的地方。”他说。
“到了。”
没过多久,鹤青驱使着他的配剑缓缓落到地面。
我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放眼望去,远处的山势时而连绵,时而陡峭,高高低低的奇峰险峻被大片的翠绿覆盖,翻腾的云海在山峦间围绕,山峰若隐若现,风气,云海飘动,千变万化,白雾浓处若是地势偏高,还会向低处倾泻,氤氲不歇,那奔流不息的气势之壮观不输江海,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走到了世界的尽头。
“哇!”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色,忍不住惊叹:“这是什么地方?”
鹤青说:“这里是苍梧山的舜源峰,是九重天与昆仑山的交界处。”
“太美了。”我由衷感叹。
“我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地方,”他走上前,与我并肩:“每当我迷茫,困惑,想不明白钻牛角的时候,就会偷偷跑来这里,看着云卷云舒,苍茫一片,就觉得我的那些烦恼似乎都变得渺小了。”
“殿下也有迷茫,困惑,烦恼的时候吗?”
“当然有了。”
我不懂,住九重天那种好地方,受人爱戴,出入都被无数天兵天将簇拥,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可烦恼的,于是问:“殿下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嗯...”鹤青思索了一下,说:“比如我是谁?来自哪里?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上?诸如此类的...”
我不禁莞尔:“你是谁?你是陛下的次子,天界的武神啊。”
鹤青也不解释,只是笑笑,随口道:“可能当时年纪小,喜欢胡思乱想吧。”
“此处地界虽偏,但灵力充盈丰沛,是修炼的好地方,若你学会飞行之术,亦可来此修炼,也免了你偷上九重天的风险。”他又说。
我轻巧欠了个身,向他行礼:“谢谢殿下,即便是不来此处修炼,能见到这番美景也是不枉此行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清楚鹤青的相貌,之前都只是远远观望,方才在瑶池边上又很慌乱,现下算是瞧仔细了,心随之猛地一颤,仿佛心海中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无尽的涟漪,这张脸让我觉得熟悉又陌生,似乎唤起了一些我尘封已久的回忆,但我又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只是出神的望着他,等我回过神来,脸颊上竟落下两行热泪。
“你怎么了?”鹤青问。
“哦,没,没什么。”我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
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只觉得看到这张脸,心中就有无限的情绪翻涌。
擦干眼泪后,我升起一股怀疑。
他是不是早就认识我了?不然怎么会第一次认识就巴巴儿地带我来这个地方。
而鹤青则好像是猜透了我的心事似的,微笑道:“我在云汉殿见过你,还以为你是父君宫中的仙娥,没想到居然又在昆仑山碰到你。”
原来那日我第一次上九重天他就看到我了。
他不会...告发我吧。
我讪笑:“武神殿下,我,我就是一时贪玩,我保证以后都不会了,你别告诉王母娘娘,也别告诉我师父。”
鹤青问:“你师父是谁?”
我挺直了腰杆子说:“我师父是九天玄女。”
他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这时,日暮西沉,太阳的余晖照耀在云海上,散发出橙黄色的光,美轮美奂,变化多端,那景象怕不是只在梦中有。
但现在对我来说却现在不是看美景的时候,我寻思,他这笑是什么意思,不会这会儿什么都不说,转头出卖我吧?
于是又忙不迭地解释:“我只是不想让我师父失望所以才去偷听的,你,你要怎样才能不告发我。”
鹤青说:“玄女娘娘忙于济世救人,普度众生,自然无暇教导你了,也难怪你身为她的弟子,灵力却如此低微。”
我吃不准他这话的含义,心中不满,这人说话怎么总是模棱两可的,也不痛痛快快说个明白,老叫人猜。
所以他这是在...嘲笑我?
那我可就不乐意了。
“我想回去了。”我噘着嘴生闷气。
“这么快?”鹤青意外:“你不是想在灵力充沛的地方多呆一会儿吗?”
我赌气说:“我现在又不想了。”
“这...好吧。”
转念一想,回去之后,他又要一个人呆在冰冷的瑶池水牢里了,也是怪可怜的,我曾独自在那儿生活了三千年,深知其中寂寥。
于是我转身看着他说:“我饿了,先去吃点东西吧。”
我把他带到烟落居的小厨房,鹤青有些犹豫:“我一个戴罪之人,这样乱跑,不好吧?”
“没事,这会儿蕊芝在蟠桃园干活呢,烟落居没人。”我拉着他走进厨房,去灶头上一翻,居然有一碗刚做好的糯米糕,一摸还有些温热。
“你有口福了,”我高兴地把糯米糕端到鹤青面前:“快尝尝,我最喜欢的糯米糕,还是热的呢。”
鹤青好奇地凑近一闻,说:“好香啊。”
“那是当然,蕊芝做的糯米糕天下一绝。”我得意道。
我想到,鹤青贵为天界武神,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什么好吃的没吃过,怎么会看得上这么一块糯米糕呢,瞬间收敛了显摆的心思,自惭形秽起来,还说:“跟天宫里的珍馐美馔,琼浆玉液自是不能比的,你若不喜欢倒也不必勉强。”
鹤青笑道:“我怎么会不喜欢呢,这一盘我一个人吃都不够。”
我急了:“那不行,蕊芝难得做几次糯米糕,有时候我再三央她都未必肯做给我吃,你得给我留点。”
鹤青笑意盈盈,拿起一块糯米糕叼在嘴里,剩下的一整盘抢过去,举过头顶。
我没想到堂堂武神居然这么孩子气,连忙伸手去抢,可鹤青个子高,我根本抢不到,情急之下扑上去咬了一口他嘴里的糯米糕,直接咬去一大半。
鹤青一下子愣住了,耳朵又红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我,一脸不可置信,目光闪动。
他虽爱玩闹,脸皮倒是薄得很,动不动就脸红。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这样?”他说这话的语气倒像是我轻薄了他似的。
我怎么了嘛,我们鲤鱼都是这么争食的。
“你,你以后切不可对别的...”
“以后切不可对别的男子如此了,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敷衍了两句,鹤青年轻不大,倒比蕊芝还古板。
本来想说以前在瑶池时我与栎鸟就是这么抢东西吃的,虽然那只是玩笑,更早之前,我生活在一片汪洋大泽之中时就更是如此了,那时虽然自由,但生活环境很恶劣,可没有人把吃的送到嘴边,还要面对天敌的掠杀和捕捞,若不从他人口中争食,恐怕我早就饿死了。
我香甜地吃着糯米糕,歪着头想,他也是男子,对他也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