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驱动青云簪,横扫一片。
“为什么?”我骑在金乌的背上,冷不丁问了一句。
众天兵正与云华公主对阵,他们不敢伤了她,也不敢放了她,畏缩犹豫之下,更不是云华的对手了,但云华公主毕竟有伤在身,难以为继,于是两厢胶着,打了个平手,根本没人搭理我。
“什么为什么?”金乌问。
“为什么与凡人相恋就是背叛天界?”
我的声音并不大,却是掷地有声,话一出口,两边都愣住了,正在对峙的天兵与云华公主同时停手,齐齐看向我。
石莹瞟了我一眼,说:“这有什么为什么?仙凡有别,乃是天定的真理,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这种结合世所不容。”她身形纤弱,鹅蛋脸,柳叶眉,五官小巧精致,虽比白雅洁逊色些,但也足见是个美人胚子了,只是有意无意翻着的三白眼多少透着些刻薄。
在昆仑山便看云海之时,鹤青也是这么说的。
两族有别,仙凡殊途。
凡人的生命有限,而神寿绵长。
可那又怎么样。
谁说爱就要生生世世相守。
片刻的灿烂亦是永恒。
其实当时我就想这样反驳鹤青的,只是怕他担心妹妹,心情不好,才勉强把话吞回肚里。
“那我问你,云华公主可有为了能与凡间的爱人厮守,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有为了延长爱人的寿命而违背天道伦常?他们的结合可是出于利益或者其他什么不道德的原因?”
我大着胆子,越说越口无遮拦:“从始至终我看到的,只有天庭对这对苦命鸳鸯单方面的追杀,莫不是六界太安生,你们没别的事情做了?”
“所以谁能告诉我,云华公主和...和...”
“杨帆。”金乌在旁提醒。
“云华公主和杨帆相爱碍着谁了?是天庭的面子吗?你们摸着良心说,觉得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在维护世间正义与和平吗?”
此时的云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悲恸中流露着感动。
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往这个方向想。
一个道理,听得久了,说得多了,就没有人想去深究为什么了。
但很多时候只消稍加思考,就发现这个所谓道理好像也并没有那么站得住脚。
而第一个揭发真相的人,自然就跟捅了马蜂窝差不多。
“哪来的小仙,竟敢妖言惑众!”宁喻厉然道:“把她给我抓起来!”
石莹说:“等一下。”附耳提醒宁喻:“你看她是乘什么来的。”
金乌鸟傲气长鸣。
它倒是没有退缩,我反而后悔了,后悔不该这么直肠子,一股脑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毕竟做人也有些年头了,怎么得也通了些人情世故,这种场面哪有我说话的份,便是说了也没什么分量,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宁喻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飞快环顾四周,并没有见到鹤青的踪影,于是放下心来,冷笑道:“骑金乌鸟来又如何,今日即便是武神殿下亲临,也休想阻挠遣云宫办差!”
众天兵们的武器齐齐指向我,我有些不知所措,此时我感到周围一热,低头一看,金乌鸟的羽毛都竖了起来,浑身燃烧着炎火,挥舞着翅膀,驱赶天兵,它的羽毛比寻常的箭矢还坚硬,每扑动一下,就有十数发燃烧着的羽箭射出,打得天兵们措手不及。
金乌鸟越斗越起劲,百余的天兵竟不得近身。
这时,宁喻出手了。
他一跃而起,立在半空喊话:“现在退去,还能饶你们不死。”
我顿时怂了,俯身问金乌:“怎么说,退不退?”
“退它奶奶的,都闹成这样了,还怎么退?”金乌骂骂咧咧道。
“可人家都给我们台阶下了...”
“你以为现在退了,他就能放过我们吗?”
“...不退,我们也打不过人家啊?”我越说越心虚。
“你怎么回事,刚不还说得振振有词,义愤填膺的吗?”金乌嫌弃道。
“我...”我这不是头脑一热,老毛病就犯了嘛。
“不行,老子今天非要大闹一场不可!”金乌说:“你跟那小子说,等我们过去,面对面跟他说。”
我如此复述了一遍,宁喻便信了,谁知金乌飞到他面前,并没有停下,而是从上空掠过,拉了一大泡鸟屎在他头上。
黄绿色的鸟屎浇了宁喻一身,我愣住了,在场的数百天兵也愣住了。
“畜生敢尔!”宁喻果然怒了,浑身的灵力炸开,震荡不已,整个人笼罩在一股阴郁可怕的气势之中。
他这个样子威严是真的威严,气味儿也是真的冲,天兵们都不顾上对他的惧怕,纷纷捂鼻屏息,样子也属实是有些好笑。
金乌得意坏了,但下一刻,一支长枪便刺穿了它的翅膀。
我甚至都没看清宁喻是怎么进攻的。
这就是遣云宫执事官的实力吗?
我大惊失色,金乌也是痛苦啼鸣。
宁喻从我们身边闪过,脸上满是嘲笑。
我掬起金乌身上的一捧火,吹了一口气,喷向宁喻,谁知他头一偏就躲过去了,见他想要拔枪,而他一动,金乌就会痛得鸣叫,无法,我只好硬着头皮,借力腾空,在空中翻了个身,向宁喻飞踢而去。
虽没了武器,他徒手接我几招也是毫不费力,我越打越快,跃前纵后,快不及眼,但宁喻拆招拆得很轻松,脸上嘲笑之意愈盛。
我打没了力气,朝后跳了几步,想缓一会儿,宁喻哪里肯依,只见他跺了跺脚,地面竟然开始起伏,瞬间朝着我的方向耸起一排土包,我一看不对,连忙向后翻了几个身,然而“土包”攻击仍然不停,我只好接起水阵抵挡,虽然我的水阵并不能抵挡宁喻的土系术法,浸湿了的土包就变得软软的,把我顶上天后,摔下来也摔不死,就是有些狼狈。
我知道这时候逃跑是没用的,只能孤注一掷,背水一战,我踩着土堆奔向宁喻,运起全身修为,凝结出最强的灵力场。
这时,我身边的气流似乎发生了变化,聚集的灵力宛若一条蓝色透明的游龙,直冲向前,把宁喻都看得呆了,我借着这股势头与他对了一掌,居然将他打退了几步。
其实这用了我十成十功力的一掌离打败宁喻还差得很远,但他却因此怒意更甚,朝石莹喊:“请诛仙剑了吗!”
石莹猛然睁眼,看着他说:“宁喻...”
“我问你请诛仙剑了吗?!”宁喻吼道。
虽然不知道诛仙剑是什么厉害的法器,但见石莹脸色大变,连盘坐调息的云华都睁开了眼,大概也能猜到。
石莹劝解宁喻:“她只是一个胡乱闯入的小仙,犯不着与她认真,若是被真神知道你...”
宁喻扯了扯嘴角,冷笑道:“石莹,别忘了当初我是为什么答应带你来遣云宫的,若不是因为你是玉清真人的弟子,能借到诛仙剑,凭你的修为,就是再练一万年也难以担当执法天神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