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柳梦槐对金陵城中的小巷十分熟悉,平时一定没少溜出来玩。
“快进来。”她带着我们一连跑了三条街,连气都不喘一下,示意我们翻墙进一处宅院。
她没这个飞檐走壁的本事,于是十分自然地张开双臂,要洛梓弈抱她进去。
我感觉洛梓弈此时的耐心已经快消耗得差不多了。
“你...你冷静一点...”我怕他当场发作引来官兵,只好说:“要不...要不我抱她进去?”
接着我竟然听到洛梓弈叹了一口气。
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僵硬地抱起柳梦槐,飞身翻入墙内,我与鹤青紧跟而上。
“还不快放开?”柳梦槐搂着洛梓弈的脖子不撒手,洛梓弈冷冷说道。
她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
“这是什么地方?”我问。
“这是我叔叔家开的染坊,已经废弃很久了,躲在这里,不会有人发现的,等天一亮,赤羽营应该就会撤兵了,泰和县主就算再大胆,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私自调动陛下亲兵为己用。”
染坊虽已弃用,还挂着不少布匹,随着夜风摇曳。
我总觉得染坊内的气氛有些诡异,危机四伏,朝他们使了个眼色,竖起食指,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蹑手蹑脚前行,悄悄拨开布匹。
月色下,染缸后面赫然站着一个人影,我能从他身上的气息感受到,那不是一个寻常人。
是人魈!我一脸震惊。
这玩意儿怎么还没死绝!
骷髅已经魂飞魄散了,还有谁在操纵?!
我摸出怀里的匕首,踮起脚尖绕到他身后,然后猛然一刀扎下去。
人魈中招吃痛,发出禽兽一般的嘶吼。
这时,数名人魈从染缸中窜出,一齐向我发难。
关键时刻,鹤青与洛梓弈同时杀至,几招便将他们都解决了。
抬头一看,屋顶上居然还有,这些人魈较之彭泽城中的,显然又“进化”了,配合得越发默契,射下绳索,将我们绊住,接着飞身而下,手持各种武器发起进攻。
鹤青与洛梓弈灵力魂力迸发,生生将他们的攻击挡了回去,一时间蓝光与黑气冲天而上。
“小心!”我从人魈手里救下柳梦槐,右臂上被利刃划了一下。
鹤青与洛梓弈见状,瞬间爆发,几乎在一瞬间解决了所有偷袭的人魈,我刚要喊:“留下活口!”最后一个人魈也倒下了。
算了,这些怪物没有胆怯之心也不怕疼,想来也是问不出些什么。
可是我很担心。
他们怎么会埋伏在这个地方?
洛梓弈转头看向柳梦槐,眼中闪过一丝凶狠。
“是你...”他上去掐住柳梦槐的脖子,抵到木桩上。
柳梦槐被掐得满脸通红,挣扎着说:“不...不是...我...”
“洛梓弈!你放开她!”我走过去掰洛梓弈的手,推了他一把:“你干什么?!”
柳梦槐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拼命咳嗽,还没缓过来,便着急解释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不是她,”鹤青道:“看起来这些东西是一路跟着我们到这儿的。”
柳梦槐委屈泪在眼中打转,一个小女孩也是不容易,大半夜的跟着我们受这种惊吓。
“哇...”她扑到我肩上嚎啕大哭,我只好竭力安慰她:“别怕别怕,不哭了,不哭了。”说着,狠狠瞪了洛梓弈一眼。
“要不还是先把梦槐送回去吧。”我说。
“杵在这里干什么,你倒是送送人家呀。”我又瞪了洛梓弈一眼。
洛梓弈一言不发向门口走去,柳梦槐见状顿时不哭了,擦擦眼泪,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刚要推门,门口传来一阵马蹄声。
有人说道:“方才的亮光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是!”
“看清楚了吗?确定他们是往这个方向跑的?”
“看清楚了,准没错!”
“刚刚士兵来报,染坊里有动静。”
“把这儿给我围起来,三更之前必须把人找到。”
“是!”
又是赤羽营。
还真是穷追不舍啊。
看来与人魈的打斗惊动了他们。
这可如何是好?
洛梓弈倒是无所谓,大踏步准备推门出去,被我拦住了。
“你干嘛啊?”
洛梓弈咬牙切齿:“杀出去啊,这些凡人,不知好歹...”
“杀...”我压低了声音:“你准备跟这些凡人动手?不怕造杀孽吗?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洛梓弈冷哼一声,一言不发。
“被发现什么?”柳梦槐好奇地问。
“...”我一时语塞:“被发现...万一你被发现了怎么办?”我打马虎眼掩饰:“你不是偷跑出来的吗?你也不想被你爹爹知道吧?”
柳梦槐虽然精灵古怪的,心眼倒是实在,马上谢我:“那是,还是姐姐想得周到。”
“里面的人,我限你们一刻内自己走出来,不然我就放火烧染坊了!”门外官兵叫嚣道。
“这些人是疯了吧?”我扒着门缝往外瞧,只见小小染坊已被无数官兵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起来。
我生气道:“怎么,被泰和县主看上不愿屈从的,她就要杀了人家?哪有这般蛮横的。”
“她还真能做出这种事,如今朝政被皇后一党把持着,弄得乌烟瘴气,上至庙堂下至黎明百姓,无不怨声载道,但也无人敢反抗,”柳梦槐说:“便是想我爹爹这种自诩清廉,不愿拉帮结派的,也只能暂时明哲保身而已。”
她又提议:“染坊里,有一个存放染料的地窖,我们不如进去躲躲?”
也只能如此了,我们顾忌太多,终究是束手束脚,不如避开,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好在地窖还算宽敞,并不局促,虽然要洛梓弈屈尊,他是一百个不满意,但还是很配合地照做了。
我点亮一张明火符,用掌心在面前画了个半圆,明火符就被复制成好几张,地窖瞬间明亮起来。
“哇,姐姐,这是什么魔术吗?”柳梦槐兴奋道。
“魔术?”
“一种西域传来的杂技,”柳梦槐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知道了,你们是西域来的吧?怪不得打扮地这般不同呢。”
她不说我都还没意识到,虽然我觉得天界的服饰与凡间的差别不大,但仔细一分辨还是能觉出差异来的。
我笑而不语,不想骗她,也无法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