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竟将龙王和他的两个儿子给带来了。
也是,雨师本就是龙族属国,龙王踏足属地本无可厚非。
不过在我眼里,他只是一个杀人凶手。
玄女师父踏云而至,飞入廊中,龙王父子三人亦化作人形飘然落下。
我向师父行了礼,冷脸相对龙王。
龙闰似有不忿,想与我理论,却被龙王制止了。
“武神殿下。”
“龙神大人。”
鹤青与龙王相互行礼致意。
“不知龙神大人来此是...”
“后日是雨师国邀月节,我想在这天安葬三子。”龙王说。
“葬在陆地上?”我脱口问道,话刚一出口,见龙祥皱起眉,面含隐怒,顿觉言语确有不妥,不管怎么说,死者为大,我抿了抿嘴,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海葬,但在陆地上举行仪式,聊表纪念。”龙王道。
“吾儿乃是龙子,不能就这么孤孤单单地走了,自然要受万民祭奠,届时蛮荒三十六个国的子民都会来此朝觐崇奉。”龙王又说。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就想收回自己刚刚涌出的那点子愧疚之情了。
越桑躺在冰冷海底,无人问津,连尸首都找不到,而龙王三太子的葬礼却能大操大办,也不知他对蛮荒做出什么贡献了,值得万民来朝。
要说有什么,可能是有一个做龙王的爹吧。
看来投胎真的很重要。
而越桑也终于得到自由了,不过是以死作为代价。
葬礼的地点在召屿山的万寿崖,崖下有一片白沙滩,和龙宫的白沙有些像。
雨师国民众在海边燃起篝火,大约三四尺高,熊熊燃烧的火焰映照在舞者的脸上,他们在面颊上涂抹颜料,脑袋上插着羽毛,看上去十分滑稽。
这是雨师国邀月节的特殊仪式,以此表达他们对月神的崇敬。
和凡间某些地区一样,蛮荒也有祭月的传统。
不止雨师国,来参加龙王三太子葬仪的其余诸国也都各自以不同的形势进行祭月,有的点香立炉,献上祭品,有的在沙上画月,有的吟唱,有的弹琴,有的颂读,宽阔的海滩一时显得有些拥挤。
我还会第一次见晚上举行葬礼的,师父说这是雨师国特有的习俗,他们在晚上举行葬礼,希望月神保佑逝者早登极乐。
我悄声问师父:“他们为何祭拜月神?”
玄女师父说:“在他们眼里,月神是控制时间的神明,‘杯满则溢,月盈则亏’不只是自然规律,也是人生哲理,不管一天过得有多糟糕,到了晚上,月亮升至半空,夜色总能掩饰他们的狼狈,即使无家可归,那一抹温暖的月光也总能作为他们的庇护。”
我眨着眼看着师父。
她叹息:“蛮荒子民还认为,月神为他们构建了通天之路,是她将建木的种子带下来的,不仅如此,她遍历神州,见众生疾苦,所到之处,都会传授自己的学识,比如种植,狩猎,医药等...这些传说真真假假,随着人们的演绎传播开,是以蛮荒很多地方都有所谓的月亮崇拜。”
我点头:“原来如此。”
随着仪式的进行,盛着三太子尸身的小舟被缓缓推入大海。
龟国主宣读祈祷:“盛誉召临,迎拜巽方,虑虔容肃,礼缛仪丰,诚效神祗,通达感灵,一日终逝,返归虚极,风回雨渡,月影凄凄,忠魂难表,哀思无寄...”
雨师国臣民在这番慷慨陈词下群情激奋。
“为三太子报仇!”不知何人喊了一声。
“为三太子报仇!”应和声此起彼伏。
“你在想什么?”师父见我愣神,不禁问道。
我幽幽地吐出一句:“师父,我还是认为,这世间最大的诅咒并不是罪恶,而是仇恨。”
龙王登上高台,振臂一呼:“龙形踏绛气,天地疑初开,混沌兹清浊,洪荒若始分。我龙族与创世神同临世间,虽然在创世之初并未被归入神族,但如今已属天界,鲛人算什么,竟有胆量弑神,他们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我魂灵生紧,忽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龙王当众宣布,就在他儿子下葬的此时此刻,他的六个儿子带兵正通过海陆空三个方位,同时对望夜城发起奇袭。
“望夜城,必须收回!”龙王高喊。
“望夜城,必须收回!”
“必须收回!”雨师子民纷纷回应。
在之前的战役中,鲛人和龙族虽然打了个平手,但都元气大伤,战舰也被天雷击毁不少,要说出其不意攻,现在确实是个好时机。
毕竟谁能想到龙族会在这个重要的节日里,在他儿子的祭典上宣布出兵。
可问题是,龙族在海战中也死伤惨重,他们是怎么补充兵力的呢?
我忽然想到之前龙王十子并未参战,我一直以为是年纪太小或者道行尚浅,还不能独当一面,现在想来很有可能龙王在海战打响之时,就派十子去四海整顿兵力,以备不时之需。
好一个狡猾的老泥鳅。
我与鹤青都没了看热闹的心情,打算立刻赶回行宫。
“武神殿下留步!”龙王和他的两个儿子飞身登上悬崖。
我自然是不想多做停留,浪费时间的,与鹤青交换眼色,还是止步了。
“龙神大人节哀顺变。”鹤青转身拱手道。
龙王一愣,显然满脑子只有他的反攻计划,已经将儿子的葬礼抛诸脑后了。
“诸位行色匆匆,是要去何处?”他明知故问。
“龙神大人,你明知道鲛人族是积怨已久才发起反抗的,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难道你真的要用血腥的手段镇压吗?”玄女师父质问道。
“我给过他们机会,是他们自己不肯安守本分,一个战败的族群还想要尊严?可笑。”龙王阴冷地说道。
“你是想...灭族?”玄女师父陡然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