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的女子闻言只是抬手理了理头发,她目色柔和的望向山顶,嘴唇微动,那声音不大,却能清晰传递到在场的每一个道士耳中。
“叫你家师祖出来。”
道门雷音以道法激出,声似洪钟大吕,足以喝破人心声。然此法竟然全是无用。于门中走出一位白衣道士,他面色冷峻气态似高山巍峨,只冷声回了句“若非家师熟人,且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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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云道宗》有记载,祖师爷李天一下有收七名弟子,也是后来俗称的浮云山七仙,也是我道门的七位师叔祖。
“乖乖,祖师爷的亲传弟子。”我躲到之前那石像旁边,却突然闻到到一阵清香。
我心说哪来的花香?定睛一看,原本在山下的那个奇怪女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我身边。
这把我吓了个激灵,饶是在梦里,这也很吓人了。但随即见那女人抬头望着面前石像,嘴里喃喃,却无声音。
女子不说话,那真人可就有话要说。然而天空上怒云呼啸着化作一只漆黑乌鸦落在女子肩头,那乌鸦瞪大眼睛瞧着那山头,猛地一扇翅膀狂风散落不见广场上诸多人影。
“孽畜!”那白衣真人手掐印诀乃是动了真火。
我只觉得地动山摇间,身旁女子宛如神明,她依旧是一动不动,直到我寻思着转身离开时这是非之地时,听闻她轻轻的一声叹息。
原来不知何时起,她腰间有一朵墨色的花无风盛开了。
我回望向她的同时,头顶上的闷雷滚滚,那劈天盖地的电光火烛般被熄灭,连带着像是一头扎根于黑暗中的怪物。
墨色的花荡起层层涟漪,分明我和她隔着一层永远无法触及到的梦境,可偏偏就有种与她近在咫尺,只如帘布般的错觉。
周围黯淡无光,那黑色深处似有野兽嘶吼,从漆黑的水幕中传来一声怪叫,凄厉且极具穿透力。
一股浓浓的不详笼罩在整个道宗的头顶。
宗门内,七仙中另外六位相继而出。有一农家汉模样的黑脸男人站在屋顶,他挥舞着长棍,于额头眉心处张开一目,其上光华大盛,似洞开的天眼。
石像前的女子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她肩头上的乌鸦已经消失,而腰间那朵漆黑的花也一片片枯萎。在她比墨还要浓的黑发中,我看到了一片片碎裂的宫楼,大地被分割成了数块,而站在犹如地狱景象中的那些道士好像都变成了妖魔,面庞发青,双目赤红。
“紫薇剑!起!”一位头带花簇锦冠的男人于先手锁定了该女子,他提起手中长剑,人随剑至,那清亮身影如落地长虹,亦是飒沓宛若流星。
来访女子还是未动,她好像看了许久都看不腻歪,只等到那快至极点的剑斩到眼前,她才轻轻扶了下额角的头发。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但又好像有许多场景近乎是慢放,我能记清楚每一处细节。然而,我只能去看。我离她很近,近到能闻见她身上的幽香,近到能看清她白皙手腕上的隐隐露出来的青筋以及那根系有三颗翠玉珠子的红绳。
下一刻,持紫薇剑的真人,落至此处,那森白剑尖没有任何阻力的直接没入女子脖颈,埋进她的心脏。时间仿佛变得更慢了,我看见那女子脸上挂着的清淡笑容,就好像一场终年不散的大雪里,寻不到的那么一点朱红。
她的视线在紫薇的剑锋中偏转,我看着那透亮剑身上反射着的倒影,看见那双正注视着我的眼眸,那一刻,我像是遇见了兵荒马乱。
正如一切都是梦幻泡影般,她如一个气泡,在被人狠狠扎过之后,竟然破碎并消失不见了。
七人中唯一的女冠沉声道“朱师兄,先将她困住。”
一头发花白的老道士拿着一沓符纸,他似是早有准备,闭着眼,手中符箓却似天女散花被他一股脑的抛飞到了空中。
层层叠叠的虚幻人影在大殿,宫楼,以及每个人的身边出现,好像她从所有人身旁都一一经过般,不做任何停留。
那从始至终都闭着眼的老道士皱眉抬眼,随即,两抹白光从他的眼眸里放射出来,与此同时,整个广场,整座山峰,都开始倾斜。
那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子手里撑起了一把纸伞,伞身内里花白,上面绘有山川河流日月星辰,而外则是鲜红一片似有无尽哀愁凝结出的满腔血液,伞柄处的红木上镶嵌有一枚琥珀玉石,其中似有两色气旋在轻微流转。
女子打着那柄伞,站在大殿门槛前,抬眼望着桌上供着的画像,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随着她的现身,周围,空气暴虐,无数可怖的身影落位,那是只在传说里才能见到过的妖怪。
突如其来的可怕妖怪们占据了整个广场,以至于哪怕是位于道门顶端,早已是真人境的众人也不由得心里发怵。
持七星剑的道长神情庄严肃穆,他沉声道“诸位师弟师妹,今日道门恐十不存一,但欲证大道,便不吝己身。师祖尚且发宏愿,普渡世人不愿飞升,我等自当为天地正道立身立命!”
“师兄何必多言,我修的便是除魔卫道,怕什么长生不长生。”一胖道士拿着柄大锤,锤上紫电横绕,其气态僧然,宛若天上雷君。
“承蒙诸位师兄关照,这第一战便由师妹来接下吧!”藏于人群末尾的女冠向前一步,她风姿卓绝头戴有翠玉玲珑冠冕,现见其手中持有一枚玉笏,双手交握,朝天一拜,她朗声道“弟子余卿霖,拜请玄天真武大将军,神兵火急如律令!”
远处,听闻此言后我悚然一惊,要知道,这道门中请神一事是有说法的,非是你想请谁便能请谁,有道是神君无意,请死容易。
只见得天空之上,阴云密布,撑伞的女子头也不回,倒是她身旁的乌鸦见状叫唤了一声,数位妖怪眨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乌鸦可是知道事情轻重,要是真让那女冠把真武请下来,就有些棘手了。
“护法!”一声雷鸣,八方金门大开,更有无数甲胄小人齐登场。
到这儿,我只觉得眼前花团锦簇,纷乱错杂的光影密布,直教我睁不开眼。
眼睛胀痛之余,但听得远处,天空之上似有流星破空而来,那原本无太多表情的女人猛地朝天长啸。
我脑子在这一刻轰的了一下炸开。我被吓的睁开了眼,见头顶悬掉的红绳依旧在那悬停不动,外面天色已是大亮。
我做了一宿的梦,梦里光怪陆离,好似有头有尾但又透露出一股子的离谱。
难道,我真梦见了栖云宗几十年前的灭门惨案?还要那个女人?不对,应该是妖女。
我忙着起身,顾不得洗漱,就要找个东西把这些先记录下来。梦境并不都是毫不相关的,在道教中,梦境可以算是玄门中的玄门,有懂行的甚至借此看到过去和未来。
可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看着桌子上写满的纸张,脑子里一个疑惑接着一个疑惑。栖云宗的灭门惨案一定是有说法的,本来是不关我啥事,但现在作为栖云宗的独苗兼宗主,这件事有必要好好调查一二。
嗯…还是先去洗漱,清醒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