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从云层中跌落,就像一群不断前奔的牛群,汹涌着砸向地面。
而这一切,落在那位顶着无数荣耀的传奇之人身上,亦不能动他分毫。
扭曲着面庞的一心看着站在面前那个熟悉的自己,突的笑出声来。他掩面而泣,浑身上下颤抖个不停。
被搁置一旁的王正清在地上摔了一跤,整条右手被硬生生捏断,而那柄天诛剑仍死死的被他的右手握住,牢不可分。
刺啦一声,赤红的火蛇将王正清的右手整个切割开,那一节节晶莹剔透的骨骼在烈火焚烧下仍是顽固不化。
面无表情地做到这一步,王正清没半点犹豫,咬牙扯下那截断臂,而后抛掷给了站在他身后的一心。
那赤裸着上半身的木讷男子,眼眸突的明亮起来,就在他要伸手去接王正清抛过来的天诛剑时,一道气浪狠狠的击飞了半空中的名剑,同时,魔化一心的拳头也狠狠砸向那明显反应迟钝不少的男子身上。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个被所有人堵上性命和时间的男人,被这一拳打飞出去上百丈远,远到刚爬起来准备应对接下来变化的福生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他飞上天际,慢慢开始遥不可及。
天诛剑并不仅仅是一把利刃那么简单。
用了全力挥出这一拳的一心手骨上的血肉蠕动着,开始修复刚刚因为过猛而导致骨肉崩断的右手。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天诛剑的威力。
在一心还要往前走,想顺手拿回那柄属于自己的剑时,王正清猛地将一截玉石击出,那方向直指向一心的后背。
一心没挥刀,而是任由那玉石击穿自己的身子,
神皇派终究还是道术大于剑术,如果刚刚自己没忍住,一击破开那袭来的玉石,恐怕现在已经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给缠上。而之所以不躲,则是早些拿到天诛剑更为妥当。
之前无论怎么和王正清比试,实际上一心都是有必胜的把握的,而随着另一个自己的出现,这种必胜已经出现了动摇。
回想起自己的目的,一心不打算再重蹈覆辙一次让愚蠢的骄傲成为失败的原因。
只要拿回天诛剑,那么,一切都将结束了。
眼看着一心的身影离那柄剑越来越近,福生几乎已经绝望,而王正清在最后一口气卸完,身子已经朝后倒去,他目光柔和,与当初刚见他时一般无二。
王正清仰面躺在地上,身子再也支撑不住,他目光昏沉望向天空,没由来的想到了许多年前,在浮云山上看见那个同样无力瘫软倒地的身影。
“真是…”王正清笑着,眼睛慢慢开始变模糊,天空上的怒龙也不再嘶吼,一切都变得沉静。
拿起天诛剑的一心有种如获新生的感觉,沉寂了几十年之久,这是来自天诛的回馈。
已躲在极远处的一处山顶上的方知有朝天大喊,他用尽全身气力嘶吼道“一盂!”
而他的头顶,一盏孔明灯朝上方缓缓飞去。那灯的下面拴着一颗漆黑的珠子,上面流光溢彩。
就在所有人都不曾注意到的地方,方知有手中握着一盏青铜制成的灯盏,里面火星廖廖。
剧烈嘶喊过后,方知有猛地咳嗽了起来,他脸上不知不觉中多了许多细小的皱纹,那些裂缝般的纹路从他的手指,脸颊,眉脚一直向上延伸,一点点莹绿色的光顺着风,朝无穷尽的天空飞去。
“老实说,我是想要长命百岁的。为此,特意从许湾老家逃了出来。整整有十一年了吧。”方知有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而被他罩在身下的灯则源源不断,一点点在燃烧。
“真是做了个亏本买卖,亏大发了。”方知有呢喃着,短短片刻功夫,脸上布满皱纹,而眉间头顶已经落上一层灰白。无数多象征生命的光正离他而去,在方知有带有希冀的眼眸里,化作泡沫,飞升向厚实云层中那红白相间的巨大阴影。
萧瑟声中,方知有似乎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他混浊的双眼里沾满了泪水,似乎这个透支了半数阳寿的方士,在那一刻回想起了一些过往,他憋着嘴,身子有些不支的瘫坐在了地上。
轰隆一道惊雷击中了向上飞升的孔明灯,无数细小的电蛇肉眼可见的缠绕在其下栓着的那颗漆黑珠子。
原本色泽就诡谲的混元天珠好似被一杆大锤猛地砸了一下,嘭的一声炸裂开来。
漆黑的尘烟述的化成一团火,三道大小不一的光从火焰中迸发出来,但未来得及逃开,又被一股无形的束缚拉扯着靠拢在一起。
“不!不!”红色的那团,幻化出一张人脸,正是之前在山中杀人,而后被一盂一举击碎成了一滩烂泥的那个黑火原本的主人——照夜清。
此时的他已经完完全全成了魔化的怨念,这股神魂在面对浩瀚天雷的一瞬间,浑身魔气汹涌,想要逃离。
一抹金黄色的光将他包裹着,拖拽了回来。
金光里,是一位身着黄金盔甲的男人,他手持一根白银腊杆方尖头的红缨枪,身后长袍舞动肆意挥洒成烈焰。细看之下,一道竖瞳立在此人额前,是为天眼。此时,三目齐开,红袍金甲的神人一手擒住那厮,突的一枪将那照夜清顶死在了半空。
凄厉哀嚎被雷霆掩盖,而躲藏在黑焰深处的我,也是第一次真正睁开了眼。
“速去寻你神意,这里就让与我。”那金甲神人暼了身侧的我一眼。
“那便有劳离兄!”说着,我坦然施了一礼。目光上移到了那大鲤所在的位置,天劫来临,而大鲤拖着羸弱身子,内里还要保护好我的神魂,想必很是艰难吧。
心念急转,在去往天劫所在区域的同时,那金甲神人突的将一枚漆黑碎片丢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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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上这个!”神人的声音随之传来。
我伸手接下那块碎片,同时也明白他的意思。
来不及答谢了,我转身奔赴大鲤的时候,出声高喊道“有劳您这段时间的照顾,希望,日后还能有机会再相见!”
那声音穿过云雾,从厚实的风里透出,直到那忙着压制照夜清的神人耳边。
神人笑了笑,不置可否的说了声“你怎知,前世没与我见过?”
大鲤的气息已经十分虚弱,而缠绕在他身旁的九条蛟龙已经撕扯掉他大半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