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间,钦火停在了半空。
整条秦川自西北往东南方向延展,跨度之大地势之斜堪为天堑。然而,这诺大的地界,竟然没有一处土地,实是有违常理。不过,拿着第一手资料的钦火自是知道,秦川相比较其它地方,其本身几乎甚至是不产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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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在这里的这座大山,早就死了,尸体一样横陈几千里。
那条红绳就是在此地交汇然后啪的一下断开。钦火的目光在下界来回打转,像一头盘旋高空的老鹰。
森林里一直有股弥散不开的浓雾,远远看去,像是水潭里的淤泥。偶尔有些波动,却也总带不出什么涟漪。琢磨不清。
一颗莲花从天降落,莲叶似火,赤染的花瓣由里向外,总计二十多片,在降落时一叶一叶的散开。
那花不似善物,有无威势,弗能得见。
天上的道人,手掐莲花诀,落座白云间。
他望着莲花远去,坠落时速度不快反慢,一点点露出里头荷包似的花心。那叶瓣在落下之初变作流光,散在雾中。森然大雾尚不知来者是为何物,一股脑吞入腹中。
钦火冷眼旁观,他眼盯着那花心坠地,飘到地上,这才手诀一松。
经由不长的等待,那浓雾里,一个恐怖的身影出现,却在雾的边缘挣扎。
嗡!
地面所有的灰白皆被燃烧着的烈焰吞没,那怪物嘶吼更甚,可不等它挣扎,一朵显然不与烈火相融的青白莲花仿佛拖根无底浮萍,就那么突兀又自然的出现在了森林中。
片片白叶,冲天香阵!
此处煞盘虽然凶险,可破阵并不算难。钦火如此托大,自是有那老君给的三昧真火做底。凡世间阴秽,皆由那真火来收。
目光所过间,没发现妖星的影子。
他身形下坠,落在屏障外,与那浑身冒着火气的怪物两两相对。
此者身躯破碎庞大,无头,手持两把利刃,下半身与那马儿缝合在了一起。说是天生地长,鬼也不信。
这般邪祟,经由三昧火烧,竟没当场陨灭。
钦火端起剑,把那厮胸口位置上的火掸灭,一字一句道,“你是哪里来的怪物,此番天地,有人看无人管。若是有主报上名来,若是没有,那便安心上路罢!”
说着的时候,手变戳式,只这时,那怪伸着那短刀往回去弹,而长刀猛的劈下。
钦火戳剑不及,只身子一侧,往旁躲去。
那怪欲要追击却受困于区域,只往前撞在一无形墙壁上,继而愤恨往回逃。
本想盘盘道的钦火,冷笑一声,他握刀姿势再变,将两柄武器当做飞枪丢去。
两把神兵一前一后,分别钉在那转身后逃者的后背与前脚。只见那怪猛地一个踉跄,狠命砸在地上。
两击得势后,钦火一个纵身翻进火场,准备将那怪物给砍杀了。却不料,一进来,周围泥土迸溅,一队队披甲干尸从土坑下爬起,那尸体中也有投枪射箭的,场面一时乱作一团。
自己托大踩进陷阱的钦火心里咯噔一下,他忙不迭的开神光护体,却听头顶有呼呼风声。
那怪硬吃了他两计甩刀,竟还能站起来挥舞动手里的长兵。
“收!”
随着一声念完,那笼罩在所有人头上的青白莲花当即缩在了一起。所有花瓣像是一面面靠拢的墙壁,只压的人骨头都要断裂。
本就被这火烤的内酥外脆的一众尸兵,目光呆滞的看着压向自己的墙面。那怪无头顶脑袋里冒出白色的液体,像是火焰燃烧后浓缩出的精华。
怪物挥刀的手被压迫着扭曲成了一片薄薄的纸。钦火脸上重新恢复成那份漠然,这整座森林已然成了被他炼化后的道场,一个尸妖,如何能在硬抗三昧真火后还敢与他比斗?
一指戳在那妖怪的胸口位置,巨大的身躯经由火焰摧残,已然变得像风中残烛。它自胸口开始破碎,整个人僵直在了原处。
直到现在,钦火才能听到那无头尸体发自内心的呐喊。
“杀了我…”
他微微颔首,那不断缩小的莲花正一步步将这里的一切都收归本源。
待到火焰散去时,原本的灰雾已经没了踪迹,而常年笼罩在阴冷潮湿森林下的地面,也久违的迎来阳光。
这片森林消失了。
盘踞不知多少岁月,跟随那场战争一同死在这里的冤鬼们,也都一并消失不见。
将手心里那滴溜溜旋转着的白色莲花重新按回眉心,费了好一番功夫的他,有些没脾气的摇了摇头,自顾自叹道,“找错地方了,这厮是故意引我来的这儿?”
他抬头,发觉天色尚早,故而盘膝坐下,准备再用一次那个方法。
远在数里之外的陶泽于一处深水池子里睁开双眼。
他周身萦绕着的猩红雾霭上点缀些碎碎金光,好似星星一样。
现如今他有着怎样的实力,陶泽自己也不清楚。先前杀那官家费了老劲,而如今自己再面对他,恐怕不需的以命相博。
“神神鬼鬼都有属于自己的一条修行准则,可到了我这儿怎么就都不顶用了。”
一半自嘲一半惋惜的握了握拳头,他靠半路学的一些个阴阳术法以及拳脚功夫活到现在,本身一直没有具体的定数。
外界哪怕是真人也分高境,深境,妖族更不用说,光是妖兵妖将中间就差了三五百年,陶泽要走的路,或许更应该是没什么仙缘仙根的凡人才走的武道一途。
可这条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其中术法功夫就得打熬筋骨几十年如一日,而武道精髓全在悟性上,能否得悟才是区分武夫与宗师,凡人与仙家的根本。
说来好笑,他的刀是国家发的,刀法也是军营里学的那几招几式。搁外面,或许连个三流高手都算不上。但偏偏,自己一路活下来,一路上光是用刀,砍死砍伤的神仙妖怪数不胜数。
不由得,他想到曾和自己一同服役的另一个家伙说,“这世上鬼神其实也就那样,不然怎么他们也用兵器,也怕被人杀死?要我说,真要有机会,我一定逮着上去给他们一人一刀!”
清理了下脑袋里的杂念,他现在只有一条道可走。
从池水中出来,陶泽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他没去管天上那个风尘仆仆的家伙,径直走向一旁的石头。
原本想直接动手的钦火,在看到池水边的那滩衣物时,破天荒的耐下心来。
好在那人并没有让他等太久。
陶泽只把裤子穿了,衣服什么的也不重要,倒是待在一旁的老马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没第一时间摸刀,而是将手放在那颗躁立不安的马脑袋上。
“待会儿咱俩离远点,我这老伙计上了点岁数,还想着让它多活两年。”
钦火点了点头,他指着来的方向,说,“地方我找好了。这点路,用不着我亲自看着你吧,妖星。”
“我有名有姓。”陶泽把马缰绳解开,马背上挂着的一些东西也都统统丢到地上。没了束缚,老马也好似明白什么,他蹭着陶泽身子,脸上,眼角流出泪来。
“没事,待会儿就回来。”
他把刀拿上,跟着那钦火一路往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