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村长会意,擦干眼泪道:“这粮该怎么分,村子里是断不清楚了,还是请秦老哥你来断吧。”
秦里正清了清嗓子,接过话头,义正辞严道:“我当了二十年里正,从未听说过什么按劳计点的分粮法子。”
“粮食是朝廷派发的赈灾粮,分派得按照朝廷的律法,祖宗的规矩来办事。差爷们都在旁边看着呢,若不按朝廷的规矩办事,小心差爷们抓人回去挨板子坐牢。”
众人面面相觑,还有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分粮就分粮,咋还要挨板子坐牢呢?
秦里正对村民们的反应十分满意,他扫视一圈众人,颇具威严的目光落在陆承景身上,沉声道:“陆秀才是读书人,自然比我一个乡野老儿更懂朝廷律法,你说是也不是?”
这话问的,陆承景答是与不是都不行。
答是,陆承景就得被迫同意秦里正的那套理论,说明按劳计点的法子不可取。
答不是,秦里正立时就能给陆承景扣一个罔顾律法,不尊朝廷的大帽子。
秦里正这是故意设了个套给陆承景钻。
但,谁说只能做选择题?
秦里正会扯朝廷的大旗,陆承景就不会吗?
陆承景合上账本,面无表情地迎上秦里正的目光。
“在下年纪尚轻,处事恐有不周之处,辜负大家的信任。思来想去,为稳妥起见,在下厚颜寻到县衙,以此法请教安大人。”
他话语微顿,面上适时带出两分疑惑,“大人称赞此法可取,于村子有益,可以在村中推行。里正如今说这话,是在质疑大人徇私偏向,假公济私吗?”
不就是扣帽子吗?一起扣啊。
商晚暗笑,狐狸就是狐狸。
律法是死的,安大人可是活的,还是现管呢。
那日进城,陆承景被冤枉与人通奸,待案子查清后,陆承景便趁闲谈之机向安大人说明此法,得了安大人赞许。
如今可不就等同于有安大人这个大佬背书嘛。
秦里正面色一僵,心中那点子给陆承景下套的得意退了个干净。
他看向林村长,为何没与他说明安大人也知此事?
林村长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哪能想到陆承景会特意跑到安大人面前去说此等小事啊?
一看林村长略显慌乱的神情,秦里正就知他二人都被陆承景这个黄口小儿给摆了一道。
他心中暗恼,若立时改口风,叫人看轻不说,还会威严扫地,以后谁还拿他这个里正当回事?
如今骑虎难下,秦里正定了定心神,硬着头皮道:“陆秀才,你此举甚为不妥。村中小事,如何能劳大人烦扰?再者,只你一人之言,不足为信。还是按照以前的规矩分……”
“里正,当日我也陪在相公身边,我能证明相公所言非虚。”商晚打断秦里正想要蒙混过关的话,似笑非笑道,“若里正觉得我会偏袒相公,不若问问这几位差爷。他们与相公非亲非故,总不会偏袒才是。”
话说到一半被一区区妇人打断,秦里正当即面露不喜之色,刚想呵斥,又听商晚将官差搬了出来。
他心下冷哼,这妇人以为光靠一副好颜色就能迷惑官差,何其天真。
他可是给了孝敬的,官差会站在哪边毋庸置疑!
他转身面向领头的单大钧,拱手道:“还请差爷告知,此二人之言可信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