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米莉娅以泪洗面，对着五块墓碑好好道别之后，终于收敛了些许心情，反身去找狄奥。
红着眼眶，脸上还有泪痕，手上也有土。
这个时候，作为绅士，就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递给女士来擦试一下，并且什么都不开口问。
可惜，狄奥跟绅士的差距，可以说是十万八千里，实在是不沾边。
米莉娅看见了树上坐着的荷鲁斯，恭敬的低头：“荷鲁斯神，谢谢您派遣复仇使徒，救了我。”
“小事情、小事情。快，给人擦擦脸。”荷鲁斯伸脚踩了一下狄奥的头顶。
狄奥听话的抚摸身上，能被称之为口袋的地方只有一枚骰子，思来想去选择了最为原始的方法——撕衣服。
他从本就跟抹布差不多的上衣，扯下来一块布，递给了米莉娅。
让本就遮不住身躯的衣服，更加雪上加霜，前胸后背和腰，基本上都暴露在空气中。裤腿也来了个破碎风，除了破洞就是碎布条。
更别提脚上趿拉着的烂草鞋了。
米莉娅破涕为笑，接过了碎布头，象征性的擦了擦脸颊。
她算是第一个知道狄奥是复仇使徒的人，也是第一个看见狄奥与荷鲁斯一起行动的人。更看得出来，狄奥与正常人有异。
至少，正常人衣服破了会补一补，哪怕再穷，就算是乞丐都没这样的。
将破布头还给狄奥，米莉娅说道：“谢谢。”
狄奥拿回破布头有些不知所措，眼神晃动，看看米莉娅又看看荷鲁斯。
意思其实是：这东西我也没用啊。
而后，他张开嘴把破布头放进去，咀嚼两下，给吃进了肚子里。
米莉娅眼睛发直：“倒也…不必……”
荷鲁斯烦躁的摇头：“你就不会揣进裤兜里？干嘛什么东西都放肚子里啊。”
“我消化系统很好，不必担心。”狄奥呆愣愣的说道，“而且我最近都没拉屎，说明肚子里一点存货都没有。”
进了他肚子的东西，就没有废物，全都变成了养分。
米莉娅吞咽口水拍了拍胸口，觉得自己跟狄奥待时间长了，也会变得不正常。但是吧，这种感觉并不讨厌。
虽然带点恶心，但是又觉得轻松，能缓解心理压力和内疚感。
属于是在另类的人那里，找到了解心宽的办法。
“你是不是，比以前胖了一些，还变高了？”米莉娅在回去的路上，没话找话，“头发也剪短了，有去过理发店吗？”
“哦，是变胖了，最近营养吸收很好。头发是卡莲帮我剪的，她还帮我洗了个澡。”狄奥拖着巨剑，下意识揪了揪短发。
“卡、莲？”米莉娅怔住，“听起来…像是个女孩子？”
“对，女术士。”狄奥点头。
米莉娅抬头望天：“你倒是很轻松就记住她的名字了啊。”
“倒也不是，她跟我强调过好几遍。还说要拉我一起冒险，你要不要也参加？”狄奥似乎是嗅到了酸味，不过觉得在公墓里应该不会有人吃饺子蘸醋，或者是酸黄瓜之类的，所以觉得是自己有点分辨错了气味。
“我、暂时还不想。”米莉娅低下头，“罗恩大师给我讲了术前须知和术后须知，虽然义肢安装非常方便，但是我还需要适应和服药。”
“这样啊。”狄奥没说其他的。
米莉娅主动提出：“对了，我欠你多少钱？”
“五万塔克。”狄奥回答。
“五、五万？”米莉娅瞪大一双漂亮的凤眼，有点不敢相信。
“嗯，五万。所有费用都算上，刚刚好。罗恩和米切尔婆婆，都给了我折扣。”狄奥说道，“原价多少不记得了，反正有完善的专家售后服务就是了。”
他没想到过，这是存在着别人不想跟傻子计较的情况。
“我是觉得，安装上后，几乎没有什么异样感，身子也不重。”米莉娅又活动了一下肢体，伸了伸懒腰，背后的人工脊柱全都适配。
动作轻盈、身体轻便，没有迟钝感，甚至感觉比以前还要好一些。
“是吧，所以应该是货对版吧，一分钱一分货嘛。”狄奥对钱的事，真不算是上心。
“那，五万塔克是借高利贷来的，对吧。”最近发生的事，米莉娅也从米切尔婆婆那里，有耳闻。
“对。”狄奥说道。
“利率多少？”米莉娅问道。
“不记得了，我就记得蜥蜴人说要我还七万多吧。我借了好像是三天。”狄奥懵懵的。
“啊？”米莉娅震惊了，“五万塔克，你借了三天，要你还七万多？这……十几的利息？你被坑了吧。你借贷之前，没查询过银行利率或者高利贷平时是多少利息吗？哦对，你压根也没想还钱。”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狄奥更懵：“没有啊，他们说多少就是多少呗。而且我给蜥蜴人机会了。”
——三次机会呢，我足足投了三次骰子。
狄奥一点都不觉得哪里奇怪。
就连他肩膀上，变成鹰隼模样的荷鲁斯，都觉得无语，用翅膀掩住了头脸。有的时候吧，使徒这个样子，在神的圈子里传开后，容易没脸见其他神。
米莉娅扶着额头：“你没脑子吗？”
“我确实没有脑子。”狄奥看着米莉娅，说的特别真诚。
没脑子这事，是经过荷鲁斯认证的。僵尸打开狄奥的脑壳，只能看见一枚核桃仁。
没有脑子生活的很开心的生物又不是没有。
比如植物就没脑子，草履虫也没脑子，不死生物也不需要脑子。
何必那么在意脑子呢？真是的，世俗的人类啊，不要忽视物种的多样性嘛。
外表是人类不代表真的是人类。
但是，米莉娅觉得狄奥只是在瞎说而已，她的思路还没拓展到能跟上狄奥的程度：“行吧，祝你冒险愉快。你打算，给我多长时间来还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