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中甚是凉爽,瓜果酒水皆备,其旁有广目天抚琴、妙成天伴乐,游鱼出听,甚是好听,而楼阁当中,亦有鱼幼姝作舞,薄纱遮面,实是无愧于胭脂评上天下第一舞姬之名。
这会,萧砚随意坐在小案后的地板上,手指在桌上的琉璃盏上轻轻点着,唯只是一副好笑的样子:“岐王今日设出如此阵仗,在这安乐阁中,倒像是萧某成了客人。”
在他对面,女帝亦是发笑,以中性的嗓音回道:“君侯征战归来,便当不能以俗礼相迎,妙成天和广目天为幻音坊内音律善者,换旁人来,本王只恐不合君侯的身份。”
说罢,她微微一顿,豪爽的执起身前的酒杯,一面淡笑,一面遥遥相敬:“至于君侯主客一言,本王只以为,按照君侯与本王的交情,当不用分这所谓的主客二字,这一年余,不良人和幻音坊的合作甚是相宜,两家可谓一家,不过若君侯真要说主客,倒着实是本王喧宾夺主了,该罚、该罚……”
话毕,她便将手中满满一大杯酒一饮而尽,甚而在最后还不忘提杯口向下示意,极显一介男儿的豪爽之态。
马上,与她同一席案的姬如雪虽然一直在静观二人的对谈,但也在女帝放杯的瞬间,下意识就要给后者斟酒。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以往在风险再平常不过的举动,正是她这个贴身侍女应当做的事情,却被后者不动声色的抬手掩在杯口。
在姬如雪怔然间,旁边因为不那么擅长音律而只能入席的玄净天马上持着酒壶过来,俯身给二人各自斟了一杯酒。
是的,她在给女帝斟酒过后,亦以侍女的姿态,给姬如雪倒了一盏。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旁边的妙成天和广目天二人毫无异色,便是玄净天本人,也一副坦然的样子。
且很明显,这是在无意中,却又有意让萧砚看见的,反倒是姬如雪本人,被这个举动弄的愣了一愣,显得有几分突兀。
萧砚虚眸下去,脸色却不变,只是持起酒杯虚敬了一下,笑道:“岐王豪迈,所言也有理有据,实让萧某叹服。至于这所谓的主客之分,实在是萧某一句戏言,去年若无岐王鼎力支持,安乐阁又岂有今日这副局面?中原和江南的马行、粮庄等等建设,更是仰仗岐王所拨之钱财、人力,这份信任,萧某只能勉力回报而已。”
女帝洒然发笑,道:“君侯实在是客气了,没有君侯,幻音坊早就元气大伤,本王给君侯的,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东西而已,而君侯给歧国带来的,却是难以想象的助力。什么回报之言,还望君侯今后莫要再提。”
两人这番话自是真假参半,但起码在明面上似乎真的增进了情谊,当此之时俱是相视发笑而已。
女帝到底是目的更强一些,也不想再和萧砚耗费时间下去,不然这酒还得吃到何时去。
萧砚这厮倒是不急,他可以欣赏自家的小美人不提,连妙成天、广目天、玄净天,甚至是那个本就是不良人的鱼幼姝,各个都是绝色,完全就是身处温柔乡内,一边饮酒一边听曲儿,实在是快活至极。
她呢,性取向是正常的,妙成天一行人的舞姿、曲乐,早就欣赏过了,甚至在技艺上还远胜她们,轻易就能从中挑出不妥之处,除此之外,难道真要看着萧砚的‘美色’下酒不成?
想到这,她倒是失笑,而后坦然道:“不瞒君侯,本王此番特地来中原,所谓是有两件事,望与君侯商议一二。”
“还请岐王直言。”
“一则,晋国是为君侯大敌,李存勖与君侯恩怨不提,那通文馆亦也视君侯为死敌,于江湖中悬赏君侯的性命已然高达五十万贯,可以说,通文馆较君侯,威胁性在当下远胜于玄冥教,不可不防才是。”
“岐王的想法是……”
“近年来,李克用见向东、向南皆扩张不成,每年又要抵御朱温叩境,遂将目光放在了定难、朔方二镇上,君侯应当知道,在这二镇当中,诸如党项等部族甚多,而李克用本就在胡人中素有声望,若其得图,免不了会将心思打在歧国上,虽说其现下并未有太大的兵马调动,但据本王所知,通文馆的人手已经延伸至定难二镇……
本王坦言,只凭幻音坊,不足以和通文馆相抗衡,虽说不惧,但不必要的伤亡定是极重,且在明面上亦难免和李克用撕破脸皮,所以……”
“岐王的意思我明白了。”萧砚眯了眯眼,想了想,然后失笑道:“对付通文馆,我可以代为之,但歧国,又能做什么呢?”
“这便是本王想要说的第二件事。”
女帝的神色一敛,沉吟道:“本王知君侯为唐臣,复唐之心甚重,我歧国亦可献一臂之力……”
说罢,她突然一顿,然后看向身侧的姬如雪,就要开口:“本王有意与雪儿结……”
然而就在此时,外间人影闪烁,却正是一个不良人小心进来俯身向萧砚附耳,见此景,女帝便话音一滞,举杯饮了一口酒。
而萧砚先是皱眉,而后突然向女帝歉意点头:“岐王稍待,萧某去去就来。”
但就在他起身之际,外间已经传来一道惊呼声。
“喂喂喂,老阳,闯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