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月记牢:“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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憉城只是楚郡一县,牢狱建造并不是多么严密。
萧明月顺利来到牢狱之中,夜奴是最先发现她的身影,看着凭空而现的人着实有些惊诧,于是不确定地低喊出声:“少家主?”
萧明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宋飞鹰虚弱地躺在硬木板上,底下垫着今年秋末新收的草秆,他听见声响后挣扎着起了身。牢狱潮湿不透风,即便能见几缕光也是晒不到身上的。
萧明月隔着木栏心疼地唤人:“师父,你身子如何了?”
微弱的光线下浮着灰尘,宋飞鹰刚开口便灌了满腔寒气,猛地咳了起来。夜奴赶忙近身替其顺背,止咳后方才扶着人挪步往前。
“你怎么敢来的……”
“师父,不怕,我是来给你送药的。”萧明月从袖中掏出几个小罐,交与夜奴手中,“都是顶好的药,若是师父咳嗽得厉害便化熟水服下。”
夜奴闻言有些难过,他说道:“这里哪有熟水,都是舀的生水,还总是混着泥。”
“吃食呢?”
“给的都是甘豆羹,而且只给一份,他们真是太坏了,就是死罪也得让人吃饱饭啊!”夜奴也是饿慌了才这般气恼说话,察觉错言又道,“何况我们又没罪!”
“我的错。”萧明月晓得他们受难,面露愧疚之色,“我虽然暂且脱身,但还是苦了你们。夜奴,劳你照看好师父,我一定想法子救你们出来。”
宋飞鹰问道:“可是周大人能帮上忙?”
萧明月摇摇头:“周大人已被革职,怕是自身难保。”
“没想到事情如此动荡,我只是想去兖州寻阿兄罢了,咳……”宋飞鹰只觉得心口闷痛,极力将翻涌的血腥之气咽回去,“可怜我家无辜的奴仆,他们又有什么罪呢?渺渺,此番周大人都被卷入其中,谁还能替我们陈情?宋言这个竖子,怎的在外毫无音信!”
提到宋言,萧明月更是难受。
宋飞鹰心疼萧明月孤苦无助,但又庆幸她不是宋氏一族。以前多次想要给萧明月更名改改姓,以便继承家业,可次次都被长兄糊弄过去,也好在糊弄了,不然今日就得一同受罪。
宋飞鹰握住萧明月的手,有些自责:“渺渺啊,这事大了,咱家无权无势的,也只是挣了些许金银,眼下我又受了伤……如若不然你带着钱走吧,别管我了。”
“我不能走,也不会走。”萧明月坚定地说道,“我若是走了,不就印证宋氏阑出财物于边关之罪,更有甚者会说我们通敌卖国与奸细勾结。师父,我们绝不能让人这般诬陷。”
“诶……”
“师父信我好不好,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还有夜奴。”
夜奴于旁侧发出抽泣之声,他乱了发髻,脏了衣裳,揉着眼睛撇过头去。待萧明月唤了他两声,这才仰面将泪水逼了回去,少年眼眸含笑说道:“少家主,我就是个奴仆不怕砍头的,但凡你有机会救人,就先救二家主吧。”
萧明月看着他佯装坚强的模样,心中微动。她朝人招了招手:“过来点。”
夜奴听话地往前凑了凑。
萧明月伸出手来摸了摸夜奴的脑袋,她的话语让人心头滚烫,便是濒于悬崖也甘之如饴。
“夜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丢弃你的。”
就像夜奴初次遇见少家主的那般,她于乱世中伸出手,许下的承诺从未变过。
***
萧明月出了牢狱与孙华灯回到马车中。
她为师父与夜奴恳求到了照拂,孙华灯既然能让人进县衙,也有办法给予一些饭食被褥之类的优待。
临分别时,萧明月看着孙华灯头上的珊瑚玉簪说道:“婶婶,我能瞧一下吗?”
孙华灯依言取下递给她。
萧明月将衣裙铺展,小心翼翼地解下珊瑚珠子,将原本的金线编了花结,珠子就此牢固地串在一起。
“这样婶婶戴上后,就不会因为珠子滚动而松了玉簪。”
“还是你手巧。”
萧明月望着孙华灯,轻声说道:“今日之恩渺渺铭记于心,以往是我不知所谓,若是伤到婶婶还望见谅。”
“无妨。”孙华灯毫不在意地回她,“我这人心眼儿也确实小,从你这出不到的气自是有地出,别管我了。”
萧明月笑了笑,打开扇门正欲下车。
孙华灯唤住人,她面上有几分犹豫,可终究还是将心中所计说了出来:“本是不想提的,若你执意要救宋氏,可考虑一事。”
“凡凶案必有爰书,我猜想长安来的廷尉大人应当随身携带,那东西做不了假,或许其中还能寻出蛛丝马迹。另外周交被革职,估计会由蒋承暂代其责,此人工于心计,务必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