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言不发,将她的脸拭了拭。
“我变丑了吗?”少女有些恍惚,轻声问道。
“......没有。”对方顿了顿,轻轻摇头。
——哦,她还以为是自己变丑了,拂砚才不肯来看她。
只是对方将手撤离之时,却像是看到了什么,那双眼死死盯着手心,一动也不动。
“怎么了?”她有些不解地问道。
“没。”男人摇了摇头,盯着手心半晌。末了,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低声说道:
“我现在不能带你走,但是可以让你好过一些。你等我,好么?”
“好啊。”她以为对方又在和她玩什么游戏,于是没有丝毫犹豫,便如此欣然答应。真好,她最擅长等人了!
“你.......有什么想做的事么?”男人眼中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像是知道她心智有损,于是只得问道。
“唔......”腹中一阵绞痛袭来,她却愣是一声也不吭。在拂砚面前,就不要让他担心了吧!于是她轻快地答道:“你可以陪陪我么?”
“......”对方像是震了震,最终还是点头应下。
两人于月色中无声对望,却谁也没能打破这死寂。
“对了,我想吃药......”
嗫嚅半天,她有些不安地垂首说道。
“药?”对方怔了怔,什么药?
“就是......吃了之后能忘记疼痛的药。”她想了想,遂解释道。
“这药,是不是叫万寿丸?”
他面上沉郁,忽然反问道。
“不知道......”她哪里能记得住这药叫什么?只不过是别人给她,她就吃了,还越吃越想吃。真是好药!
对方闻言,叹了口气,点头道:
“我会替你找来。但是这药不可多吃。”
“为什么?!”她不满嚷道。不知为何,她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凭什么不许她吃?分明应当是她想吃多少就有多少才对!
“你......”看着对方有些癫狂地挣了挣手腕铁链,他也不禁后退一步。
“谁?!”毕竟还是皇宫,听闻动静,却将那巡夜之人引来。
男人心中一惊,遂不再多说,轻功掠至房梁。
两人握着佩刀,一道进了这污臭杂乱的屋子。
“臭死了!”两人有些嫌弃地捏住鼻子,却发觉这味道的来源乃是正中央被吊起来的少女。
与其说是个少女,不如说是个已经没有人样的“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满脸诡笑地无声交流了一番想法。
“贱人,想吃药么?”
少女紧咬双唇,倔强地盯着两人。
“贱蹄子,以为爬上君上的床就能一步登天了么?!我呸!小浪蹄子,生来就是给老子玩的!老子现在玩腻了!就在这儿给老子等死吧!”
一人嘴中净说些不堪入耳的话,可那少女却一声不吭,兀自坠下头颅,就好像这等谩骂与她无关。
这人听不到对方求饶,却是心中抱憾,径自从一旁的铁架上取出一盒金针。
“喂,别乱动!小心给大人察觉!”在旁之人连忙出声提醒。
“管他呢!他每日往这贱人身上扎这么多窟窿,哪儿能记得这一两个?”
说罢,他手起针落,将那金针往她腕间一钉——
他也没个轻重,这金针正正好钉在对方手筋之上。
只听一声闷哼,她生生将那下唇咬出了血,却也没再发出什么声响。
“哈哈哈哈哈哈——”另一人阴恻恻地一笑,“玩够了?”
“啧......是个闷的,没趣没趣!”对方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答道。
这人又是一笑,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直将对方看得眼睛都直了。
“那就让我来玩玩儿......”
“这是哪儿来的?!”他正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渴慕,却被他那拙劣的演技藏了起来。
“嘿嘿......伺候得好,殿下赏的!”那人淫笑一声,让梁上之人看着有些反胃。
“伺候......”对方眯着眼,会意一笑,这便揶揄道,“怎么伺候啊?”
这当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此时却轮到这人不耐烦了,顿时瞪了他一眼道:“知道太多,小心脑袋分家!”
只是他面上淫邪之色满溢,倒是不难猜。
男人在梁上蹲着,兀自皱了皱眉。
殿下?哪个殿下?
只是这两人却不知道还有人窥探,于是大方地将药瓶打开,一时之间,满室尽是合欢花香,馥郁诱人。
“药...给我药...”那少女像是闻到什么一般,忽然抬起头,只剩一只的眼眸死死盯着那人手中的玉瓶。
她渐渐癫狂难持,忽然,“噗嗤”一声,金针刺破她两边锁骨,将她牢牢钉住,她当即痛呼一声,浑身抖如筛糠。
“哟,看来这个管用!”这人对着同伴得意一笑,像是在嘲弄对方没他有能耐。于是对方也不再磨叽,将那碎布一撕,便随手丢到身后。
“悠着点,她身子里可是还养着大人的宝贝......”
对方提醒他一声,他却已经逐渐失了智,将什么话都抛到脑后。眼见着君上一日接着一日地将美人接到寝殿,夜夜笙歌。
——为何他们就不能解解心中难耐的饥渴?
“想吃药么?”他有些得意地举着那玉瓶问道。
少女忙不迭地点点头,眼神直直锁着那装着“灵丹妙药”的瓶子。
却任凭那金针细细密密地落在她的皮肉之间。
“叫啊——为什么不叫?!”
她眼眸死盯着那玉瓶,却觉得它正在扎根发芽,兀自绽出一朵娇艳如血的花。
“呜呜呜——”她忽然低声呜咽,眼泪顺着一半有神,一半无神的眼眶滚落。
心中像是有什么本就破碎的东西,此时又碎得更甚。
梁上的男人震怒难当,却只得纹丝不动。
——小不忍,则乱大谋。
——此事还须徐徐图之。
他像是一阵风般飘离,无声无息。
只有方才藏身之处,梁木之上,竟被生生按出一个手印沟槽。
......
檐上北风过,银铃叮当响。
屋子烛火长明,不过其间几人却皆是满脸郁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