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王孙独快活。
笨和尚,蠢疤脸,
遇上乞儿走不脱!”
“你们......”曾不悔勃然大怒,当即冲他们扬了扬拳头,小乞丐们咯咯哄笑而去,只剩他两人孑然对立,却不知下一顿在何处。
“这下好了,小爷要与你这蠢和尚去讨饭了!”曾不悔怒火未消,只得冲着那般若紫阳发泄道。
“曾施主,并非讨饭,而是化缘.......”般若紫阳被这群孩子戏弄,却也不恼,兀自和气笑着,甚至还替曾不悔纠正了言语。
“好!好好!”曾不悔怒极反笑,连说了几个“好”,“化缘是吧?你自个儿去!小爷才丢不起这个人!”
他将头一扭,怄气一般不再理会对方。
“曾施主不必担忧。世间万物,有因有果。曾施主,可敢与小僧打个赌?”
“赌?你这和尚又是喝酒吃肉,又是好赌,真将那佛家大忌犯了个遍!”曾不悔一听赌,却是来了兴趣,“诶——那你们戒不戒色?逛不逛......”
“曾施主。”般若紫阳面带微笑,却将他的话生生打断,“赌不赌?”
“赌什么?”曾不悔爽快点头问道。
“近日之内,必有福缘。”般若紫阳说罢,兀自向着西南前行。只留那曾不悔在原地苦思冥想,想破头也没想明白,这“福缘”又是哪门子的缘?
“诶!”见那和尚没两步就走了老远,他连忙追上问道,“赌注是什么?”
这空口白牙可是无趣,他曾不悔从来不下没有彩头的赌约。
“呵呵呵——”般若紫阳弯唇笑了笑,“输的人,就喝上十壶‘闵安酿’吧!”
“闵安酿?”曾不悔舔了舔唇,腹中酒虫又开始作祟——
“那是什么?”
“一种好酒。”般若紫阳伸出手,遥遥一指。
“东风客栈”四个字,在旌旗之上招摇飘荡。不过于这荒山野岭之中,这明灭灯火,隐约酒香,却是有些诡异。
虽是歇脚客栈,只是两人一进门,曾不悔顿时感到无数道目光向他两人聚来。
他摸了摸鼻梁,袖口滑出一枚飞镖,攥在手心之中。
不妙。
人声鼎沸,只听一阵叮叮当当,随即众人屏息凝神,盯着各自桌面。
那纤细如蛇的腰肢随着骰子主人的动作轻扭,引人遐想。
女儿体香与醉汉酒臭兀自痴缠,比那纤纤玉指更勾魂夺魄的,乃是那手中握着的木筒。
木筒里,几个骰子尘埃落地,静待面世。
“大!大!大!”
“小!小!小!”
只听得曾不悔皱了皱眉,心中不适。
这哪儿是什么客栈?
分明是个地下赌庄!
“来这儿干什......”他一回头,那和尚竟已失了踪迹——
“和尚?!”他大骇不已,这一转眼的功夫,怎么就跟丢了?!
......
深宫残月,她自锁链之中,转了转酸麻的手腕,方睁开双眼。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给我......给我药......”她那干涸枯败的双唇轻轻翕动,却无力再吐出更多的字来。
随着她的动作,那锁链“叮哐叮哐”地发出轻响,像是什么风铃随风摇摆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风......铃?
那是什么?
她为脑海中忽然出现的念头而感到惶惑。
她已经忘了自己从何而来,又要到何处去。
那身衣衫早已成了碎布,那双手更是千疮百孔,还留着被针器钉入的伤口——虽然不大,却是刻骨铭心地痛楚。
她动了动手指,尚未干涸的伤口却又冒出血来。身体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正在她的腹腔之中蠕动不已。
——或许是那些虫子吧?
她有些怔然地想道。
不久前,有个人曾喂她吃了很多虫子。他说那虫子无害,吃了它,便能给她药。于是她便乖乖吃了个干净。
可是那虫子竟然要在她的身体里驻扎长留,每每蠕动,却是那般痛苦,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人说,她的身子骨好,只要她还活着,就会一直给她药吃。
她努力考虑了一番,发觉比起虫子带来的阵痛,还是没有药续着更为痛苦难忍......
况且吃了药以来,她的感官便愈发麻痹,就连这虫子啃噬她的血肉,或许都不值一提了。
只是这等深夜,她却忽然被那虫子带来的痛惊醒。如此长夜着实难捱,她心中对药的渴望更添一分。
“药......救救我......给我药...”
她兀自喃喃,可这幽冷空旷的屋子中,却只她一人。
没人在意她会不会逃跑,因为谁也不觉得这样的废人还有看守的价值。
忽然,房门被“吱呀”一声打开——
她费力地抬起头颅,从那纷乱如草的发丝之间,仔细分辨来人的模样。
不过,她的一只眼睛好像被吃掉了,如今另一只眼也是模模糊糊,能看到的所剩无几。
“他们竟如此对你......”
来人声音低沉克制,却能听出其间震怒。
“拂......砚......”不知为何,她脑海中忽然响起这个名字。
——拂砚是谁?
——是这个人吗?
她怔忪不已。
那苍白干裂的双唇上绽出一个费力的微笑。
——真好......是你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