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过来做什么?”果不其然,下一刻,那赵青木闷闷地开口。
他苦笑一声,遂反问道:“我可以睁眼了吗?”
“你这……”赵青木面上红晕方才消退,此刻却又有反扑之意。她只顾一时遮掩,遂别过脸去,闷声答道:“啰嗦……你只管说,要我做什么?”
“如今我也挣不开绳子,你只挪到我身后,你我相背,先将绳子解开。”顾见春斟酌着说道:“如今天色尚早,离那婚宴约莫还有几个时辰,待解开绳子,我们去找她,一块走。”
“好。”赵青木也不扭捏,当即挪到他身后,两人相背,那缚在椅子上的双手正正好挨到了一起。
少女低下头,那脸上酡红却因身上喜服更兼三分。
“顾见春。”她感到对方指尖在她那腕骨上如何运作,一挑一拽,那绳结便隐隐有松动之象。
“怎么了?”对方在她背后开口,那声音却清润平稳,不带一丝绮念。
他好像真的在专心致志地解这绳结......
“没什么。本姑娘是在想,你是从哪儿学得这解绳子的本事?总不能是你师父...哦不,你祖父他老人家经常将关你柴房,你才熟能生巧吧?”
她凭白没话找话,本想着以这胡言乱语能将那心中奇异驱散些许,却不料一张口又提起对方往事,也不知算不算逾越。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这呆子却摇身一变,是那不知什么来头的宋家的“长孙”,说什么却好似都得掂量几番......好在此时背着对方,她暗自吐了吐舌头,只当自己没说过这话。
“......”顾见春一时有些无言,手上却不停,顿了半晌,他却忽然开口答道:“得知小湄下山后,我说什么也要去找她。师父...祖父担心我重伤未愈,便时常将我捆起来。”
“噗......”赵青木一时哭笑不得,她只随口一猜,竟真叫她猜了个正着。只不过得了这般回答,她却也笑不出来。
“你那时候,伤得很重么?”
恨水山庄之时,但见他对上那梅晏清,虽然狼狈,却也并不算什么重伤。妙法寺那时,他也只是撞断了胳膊,吐了两口血,晕上一晕,看上去可怖了些。今天对上南宫孤舟,虽说兴许是对方手下留情,可那南宫孤舟点到为止,也不曾有什么致命之伤......
这人一向给她以体格强悍之印象,却如何也想不到他伤重之时是什么样子。
“是伤得很重吧?兴许是......性命垂危?”顾见春回忆良久,摇头说道,“不记得了。”
“......”赵青木撇了撇嘴,都性命垂危了却还说不记得,这呆子又在扯谎——什么不记得,不过是不愿告诉她罢了。
想来他对这夜来姑娘已是足够上心,只他自个儿没察觉。
“爱说不说,本姑娘才不稀罕知道。”
对方像是猜到她心中怨怼一般,叹息道:“当真是不记得了。师父说我经脉寸断,武功尽失。是他耗费心力,又用了什么不可言说的法子,才将我救了回来。”
“只是我却没有半点印象。只知道醒来后,即便是生活起居都不得亲力亲为,还须师父在旁帮衬......”
终究是一时之间难以改口,至于身世......思量片刻,他便决心先行过问师父他老人家,再做定夺。毕竟师父向来明事理,绝不会无缘无故将他从宋家抱走。若非什么恩怨,也定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原来是这样啊。”赵青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武功尽失,对你来说却好像不算什么。”
顾见春苦笑一声:“是我说得太过平淡,才令你有这等错觉。”
他确是不觉得学了功夫有什么好处。师父曾说,能力愈大,责任愈大。遂武功尽废,也不过是从头再来。他没什么远大抱负,也不愿背负那些重任。若是能与良师益友相伴,便是一生一世守着那栖梧山又如何?
彼时不知老人用了什么法子,竟令他短短几年便恢复如初。师父只说是他身体底子好,只是他却一直不明白,他那时候,应当是伤得很重。那小湄理应也伤得不轻,只是不知为何,她却说自己是师门弃徒,还弃了师门所学,学那诡异莫测的霜华毒功。若非飞叶寻花,自她身上已再难找出什么栖梧山的痕迹。还有方才与她一道使出的“落花流水”......其实她都记得,只是为什么不愿再用,也不愿再提?
小湄......
他又联想到那正于水火之中的少女,也不知她现下如何了?那南宫孤舟,怕是已经将她的功夫尽数废去吧?
手间一错,登时听到背后赵青木一声轻呼:“痛!”
“抱歉。”他当即心中赧然,这一分神,不意又将那绳结拉得紧了些,想来是绳子将她手腕缚住,如今也不知道有没有伤着。姑娘家的手,切不可有什么损伤才是。
“没什么,你也是救人心切,”
赵青木不敢再乱动,忽而只觉手上绳子一松,她面上一喜。
“诶!成了!”
“嗯。”顾见春抿了抿唇,低声说道,“只是眼下却走不了了。”
“啊?为什么?!”赵青木只顾着将腿上那绳子一并解开,却未曾留意他目光所及。此时觉着眼前一暗,一高挑人影无声无息地笼罩在他二人眼前。
“谁?!”她蓦然一惊,顿时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