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风烟当即啐了一口:“我呸!去烟花柳巷倒是被你说成家常便饭,我看你才是那个什么世子的一丘之貉!这一巴掌,倒是打得不冤。”
“是九儿莽撞,冒犯了公子。”九儿连忙认错,看着宋思行脸上那一道微肿的红印,“公子…还疼么?”
“他皮糙肉厚,这点疼,算不得什么。”宋思行方要张嘴,祈风烟却摆了摆手,抢话道,“你接着说。”
九儿点头道:“是。这位梁公子当晚与胭脂姑娘一见如故,而后时常造访。久而久之,胭脂姑娘也对梁公子倾心,并决意与妈妈讨回她自己的缠头。”
“妈妈自然不许如胭脂姑娘这般的摇钱树轻易离开,于是就与梁公子提了十分苛刻的条件。但是她低估了梁公子的心意,他变卖家产,东拼西凑,兼之胭脂姑娘与姐妹们暗中帮忙,总算帮他将赎身的钱凑齐。只是在这期间,胭脂姑娘却迎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她本是不愿接客的,可架不住那日的恩客大方,妈妈也答应她,这次不会有所克扣,她才去陪对方喝酒。可谁晓得,这所谓客人之中,竟有九王府的世子。”
祈风烟了然道:“所以,那个世子看上了胭脂,硬生生将他们拆散了?”
“嗯。世子逼着胭脂姑娘见他,还有意想将她接进王府。总之,她和妈妈说,她不愿再见梁公子,并将梁公子的钱尽数退回。可惜因着妈妈不想放走梁公子这个恩客,这封信与那些钱也都被她扣下了。”
“这么说来,那胭脂难道当真是个贪慕虚荣,见钱眼开之人?”祈风烟狐疑道。
九儿摇头:“胭脂姑娘如何作想,九儿也不明白。原本胭脂姑娘还好好的,妈妈为防她逃跑,专程找了两个人看着她。结果今日宝鸳楼出了乱子,大家都自顾不暇,一个没留神,胭脂姑娘竟上吊自尽了。”
“这么巧?”祈风烟自然知晓那上门作乱之人正是自己。
“这件事惊动了衙门,胭脂姑娘的死自然也没能瞒过梁公子,于是他当即来宝鸳楼闹事,却被妈妈差人赶了出去。九儿知晓,以梁公子的性子,今夜必然会来拦车,本想趁着人多,能与梁公子言明真相。可没想到,梁公子还没来,那天杀的世子却先……”
“那封信,在哪里?”宋思行沉声问道。
“正在九儿这里。”九儿怯怯从怀中掏出一团揉皱的信纸。
而上面,只有一句话。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四下无言。
祈风烟眨了眨眼,不禁慨叹道:“真是对苦命鸳鸯…可惜,那个梁泽到死也没能看到这封信……”
“不,我想…他已经明白了。”宋思行摇头叹息,“否则,他也不会以如此决绝的方式了却余生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祈风烟歪了歪头:“不对啊…还是说不通。那胭脂分明拒绝了梁泽的探看,不是么?明明不想他惹上九王府的人,又为什么要留下这么一句决绝的遗言给他呢?”
“问那么多干什么?”宋思行一把拍在祈风烟的脑袋上,“走了,祈大小姐。这回咱们干一票大的,怎么样?!”
“你不会是想……”祈风烟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宋思行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本大侠平日里最不喜欢多管闲事,不过呢,也最讨厌麻烦上身。既然他们这么契而不舍地找咱们,咱们不如来个…主动迎击?”
他转而看向九儿,温声道:
“九儿,在这里藏好,天明之前,我们就会回来接你。能做到么?”
九儿用力点了点头。
“走吧。”这个曾令曲州城人人惧怕的混世魔王终于有机会一展身手,忍不住摩拳擦掌,“区区九王府,真以为本大侠不敢动你?!”
…...
九王府内,灯火如昼。
“世子殿下,来呀,来追我呀——”
“这边,世子殿下,我在这儿呢——”
“咯咯咯,殿下,过来啊——”
一众莺莺燕燕穿梭于屋中,只余堂中一个蒙着眼,脚步虚浮的青年,左拥右抱。
“嘿嘿,你们等着,本世子挨个疼你们——”那世子馋涎欲滴,飘飘似仙,搂住这个又亲一口那个,好不快活。
好一场蝴蝶追花的风流游戏。
“你们男人都是这样么?”两人俯在屋顶之上,祈风烟看着这光景,满眼鄙夷。
“呃…”宋思行瞟了一眼,遂替对方遮住眼睛,“还是别看了。待这支香燃尽,他们就都倒下了。”
“答非所问。”祈风烟撅着嘴,却也依言乖乖等待。
不多时,只听那屋中传来一阵凌乱倒地之声。
“走。”两人齐齐翻下屋檐,顺着轩窗滑进屋中。
一阵阴风拂面,直将那尚在酣眠的世子吹得一个激灵,睁着惺忪睡眼坐起身来。
他还做着那“蝴蝶追花”的美梦,身旁群美环绕,暖意盎然。只是一睁眼,却发觉今夜的月光好似骇人得紧。不仅如此,就连那门窗皆是大敞。
他看着身旁一众美人,俱是双眸紧闭,睡意盎然。兴许是做了什么噩梦,此时他倒是觉得有些冷。
“小福子!人呢?!门怎么还开着?这灯怎么也灭了?!”
显然,屋外横七竖八的奴仆并不能替他回答这个问题。
世子嘀咕一声,却又想起今夜自己能调度的人手皆被差去捉人了,府中少人也是寻常,遂并未察觉异样。
“嘻嘻,小红药,就从你开始吧?”他看着身旁未着寸缕的娇躯,不免色心大起,却又将那酣睡的美人拉了起来,打算与之再大战三百回合。
只可惜没有烛火,他却也只得借着月色去瞧瞧对方的娇颜。
这不看不打紧,便是一看,竟将他吓了个屁滚尿流,仓皇转身。
“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