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迁移事关全村百口,不可等闲视之,这知州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刘家村,其实泰半是想将这百十人丁纳入治下,以充实人口然后收粮征税抽丁罢了。他却未想过,这乱世之中,越是人口聚集、商贾往来之地,越易受到兵火祸害,越是山深路偏、人迹罕至之处,越能苟且偷生,要不然,老夫也不会从泸州逃难至此了。
“嗯,这个。。。。。。族人在刘家村住惯了。。。。。。”
李芗泉一时无语:“老族长,你讲话有点逻辑行不!搬与不搬,各有千秋,但我们要考虑的,是到底是搬的益处大还是不搬的益处大,进行优劣比较,然后才能做决定。”
“逻辑”是甚么东西,刘士仁一时有些纳闷,但那知州大人的话他是听明白了的。正要出言反驳,这时一人接声道:“大人一心为民,在下深以为然,父亲,知州大人、监州大人百忙之中,还关心吾村父老乡亲,吾等应该感激才是,迁移之事,孩儿认为,宜早不宜迟。”
伍思成也是点点头:“刘老族长,我与知州大人商议过,就由汝来执掌石头寨之民政事务,眼下可任里正之职,长宁州会另遣驻军五十,钱粮供给无须寨中承担。如何?”
刘士仁先是对伍思成陪着笑,回头却瞪了一眼刘悌廉,自己的这个儿子,自上次离村之后就未返回过刘家村,竟然连个口信也没回,如今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出言反对,这是要反了不成,马上出言喝斥:“为父要汝来教训否?刘家阖村上下百十口人,如今皆捻在为父手中,迁或不迁,乃大事也,汝可知,石头寨处于宋元双方争夺之要害,稍有不慎,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他这话既是说给儿子听,也是说对在场的所有人听,李芗泉自然明白当中意思,他出声打断刘士仁道:“五十年前,鞑虏统共不过几十万人,我大宋有民八千万,却被鞑子打得一败再败,如今山河破碎,何之故?
有人说鞑子兵强马壮,也有人说大宋将相无能,其实,这都只是部分原因,最根本的一点,是大宋内部不团结,不仅不能一致对外,在内部还相互掣肘、攻伐,昔日潼川府路安抚副使兼知泸州事刘整(非大坝军民府刘整),就是因畏惧贾似道的“打算法”迫害而降虏,致使四川一夜之间顿失东川之地,再有郦琼,本吾大宋都统,因都督行府参议吕止挑拨其与王德的关系,并一再压迫,至郦琼降金,使淮西局面顿挫,大宋丢失收复中原的机会。
仅举此二例,本知州要说明的是,如果他们皆成精诚团结,一致对外,那么,何愁收复不了中原,何愁击败不了鞑子,现如今,大宋仅留长宁之地,若你我之间还存有相互猜忌甚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意,或者视振兴宋室的重担为本人、伍监州、张正将或在场的其它人所应负,那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所谓的匡复大宋只能成为镜中花、水中月。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人人皆需贡献自己的力量,才能挽大厦于将倾。我不否认将刘家村村民移至石头寨存了让汝等替长宁州管辖此地之心,但我的想法,是为了大宋重新崛起,仅此而已。”
刘士仁脸上红一道白一道,知州义正词严的一番话,是站在大义的高度上,让他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要知在这种场合下,他一反驳,便会受人指责“对国不忠不诚”,这是可以拖出去打三十板子或者巧立名目降罪的!
如果不答应,惹火了这位大权在握的知州,搞不好无法收场,但要他迁村民出来,他心里是一百个不情愿,最后他只得使了个权宜之计:“村内田地已种粮食,也不能就此放弃,如此,刘某先察看察看石头寨的田地,也与众乡亲商量一番。”
伍思成立即得寸进尺:“可以,一月为限,至于原村内的田地,我再迁三五十人去便是!刘悌廉,在刘家村未搬来石头寨之前,汝先收拾寨内房屋,以腾出给刘家村民,良田山地也要丈量核实清楚,断不能少了。诸位,此事便议到此。”
走出府门之后,刘士仁急着回村,突然想起方才谈话中的问题,忙问陪同出来的刘悌廉:“既然监州大人还要迁人至刘家村,那为何要将吾等从此地迁出,岂不是多此一举?!”
刘悌廉一听也有道理,但他马上恍然大悟道:“难怪!昨日十二姐便与我说道,伍大人同样跟她提起过,在知州大人面前劝说准允父亲大人率村民来石头寨,这。。。。。。期间之意自明啊。”
“竟这般复杂!莫非所谓的迁民只是幌子,上官们的意思,是要将石头寨交于吾之手?”
刘悌廉似有所思的道:“或许有些种可能,再有,孩儿在长宁州府,父亲在石头寨内,相互呼应,他日一旦朱雀军收复川地,刘氏显祖荣宗,相比昔日泸州气势,怕也不遑多让啊。”
刘士仁没来由的一阵欣慰:“岚清,当日汝选择留在梅洞寨,看来你是真长大了!速在前面带路,我要回府向知州监州二位大人道明,刘家村将尽快迁来石头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