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则大半是出于他的私心了,他想要人手帮忙,这样去婆罗洲的成功几率才会增加。
果然如他所料,刘士仁在此事上斟酌了一番,自宋以降,文人自视甚高,对武夫向来有些鄙视,他始终认为只有中科举再做官,才是出路,再说刘家村少年不到十口,哪有多余的人手。
再说,李芗泉的心思,这老族长哪怕不能完全洞悉,但他想到要有“三五载”跟着此人,这时间一长,谁敢说中途不会出些差池,因此,刘士仁心中是否定了的。
不过,既然这位特使提出来,听起来似乎也是一番好意,便不能囫囵马虎了事,更不好当场拒绝,于是没有明确表态,便使了个拖刀计:“此事,容日后再商榷一二。”
李芗泉内心一阵遗憾,看来,虽然自己抛出了两个对刘家村的优惠条件,还是无法打动刘氏族长安排几个帮手给自己,看来,此事得从长计议了。
上午的早饭直到过了辰时才开始,族长请了村里的几位德高望重的人物来作陪,经过李芗泉的一再要求,小孩与女人也在主桌旁边坐了一桌,当然刘十二姐也在其中,满满两桌人,好不热闹。
食材却是以李芗泉捕杀的豹子及捡的小鹿为主,看明义明理眉开眼笑的样子就知,他们吃肉的机会并不多。
几位老人家似乎也很满意,据称食用豹肉可以治疗或防止痛风等关节类疾病,不知是真是假,而鹿肉补中益气,这点却是毋容置疑的。
李芗泉本以为族长家是没有酒的--刘家村连粮食都是紧缺,哪里还能拿余粮来酿酒,但他还是猜错了,只见刘悌廉从里屋端着一个陶罐,他小心的拍掉泥封,一股酒香立即四溢。
刘士仁抚了抚须道:“岚清,先给大人斟满!”
李芗泉看了看面前的酒碗,白中带灰,碗口的圆形略略有点不规则,碗底还能摸到一个小疙瘩,肯定是烧制时的次品,比起昨晚见到的青花瓷茶杯,差了不知多少个档次。
不过,这酒碗比想像中的饭碗还要大得多,简直就是菜碗,他尤其注意到,除了自己的酒碗尚算完好外,其余人的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缺口,人家可真是细心,但这格外的照顾,让他有些不自在。
其实,老族长家算是不错的了,其它人家,哪里能有几只瓷碗上桌,有些用的还是木碗,或是非常粗糙没有任何欣赏性的陶碗。
见众人就座,刘士仁端起酒碗庄重向李芗泉略微一鞠道:“特使大人远道而来,刘氏上下本应出三里之外为大人接风洗尘,可恨草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人。然大人胸怀宽广,不仅未作计较,反而赐我刘氏种薯,解我缺粮之忧,吾刘氏一族,何德何能受此恩赐,刘氏上下诚惶诚恐,请大人满饮此碗,略表谢意!”
李芗泉呵呵一笑只道“言重、客气、不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之类,端起酒碗一瞧,这酒呈鲜红色,猛一看误以为是红酒,端得近处香味逐渐浓郁,仔细一闻,似乎隐隐有股酸味。
哦?此是何酒?李芗泉试了一口,竟然口感独特,无比香醇,以前喝过的任何白酒、黄酒、米酒,都不可同日而语,此味道非常特别,就连这几天胸中那似有似无的烦愤恶气也一扫而光了。
“却是何酒,竟然如此让人回味无穷?”
刘士仁看着李芗泉展开的双颜,解释道:“此乃吾村久酿的杨梅酒,采自去年山上的野杨梅,经过窖藏而成,尚能入大人法眼否?”
李芗泉眉毛一扬,连声赞道:“好酒好酒,此杨梅酒比起那五粮液,一个清香可口一个纯正醉人,各有千秋,却不相上下,谢族长的好意。”
刘士仁也曾饮过僰人酿制的蒟酱酒、苗人用野生红果酿制的果酒,但却不知五粮液是何酒,但顾名思义,应该是五种粮食所酿成。在泸州时,他倒是也曾品尝过姚氏家族私坊酿制的“姚子雪曲”,却是采用大豆、大米、高粱、糯米、荞子五种粮食所酿造。这种美酒之食材本就不是一般人能供应得起的,所以很是昂贵,就算刘氏曾是大户之家,平常也极少饮用。
而这五粮液听特使大人讲道似乎很易醉人,这无疑就需复蒸多次方能奏效,又不知要耗费不少人工,寻常人等只怕别说喝不起,闻一闻的机会多半也是没有的,这该是皇家贡酒之类的琼浆玉液了罢。
特使大人未曾拂了吾的脸面,又将此酒与五粮液作比,显然是抬高了杨梅酒数个层次,言语之间,颇有分寸,李特使年轻有为,实在难得。刘士仁又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差距甚远矣。
看起来,宾主双方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