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亮听罢,哈哈一笑:“料不到鞑子竟然加了价码,去岁还是七品百户,如今就变六品副千户了,有趣有趣!哼,你去告诉那莫。。。。。。莫刺儿,就算把那军民府万户给我,我韩某也不稀罕!想要攻下凌霄城与梅洞寨,拿人马来填便是!再打上十年,看谁的命硬!”
那正使苏日勒和克见韩亮的情绪上来,便摆了摆手,责斥了王葛友几句。
于是,王葛友语气一软:“韩将军,上官说了,莫刺儿达鲁花赤不忍百姓涂炭,他也敬重长宁军对旧宋的忠义,如果将军有何要求,也不妨说出来,只要能化干戈为玉帛,使民可休养生息,朝廷也可考虑。将军不会置万民于不顾,非要大坝府血流漂杵吧?!”
这段话以大义作为背书,颇有杀伤力,就连李芗泉也不由得暗自点头,蒙古人中,还是有智者,或者有大局观念的人。
韩亮略一沉思,再抬头时,眼中满是坚毅,他朗朗道:“自三皇五帝伊始,方有华夏,至今逾数千载,华夏之民已在神州大地繁衍生息,不曾让蛮夷入主中原,就连永嘉之祸(即五胡乱华),吾华夏一脉,仍未曾低头。皆因汉民同心戮力,维持根本。如今九州沉沦,正是吾辈华夏子民奋起抗争之机。
古人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鞑子视汉人为第四等,其根本就是要奴役吾等,将皇宋土地、人丁,皆置于其铁蹄之下,如此之辱,身为堂堂八尺大宋男儿,如何能忍!
尔食宋粮吃宋禄,反而助纣为虐,此为不忠,王氏族长,力劝尔等不事鞑子,尔等却偏行不义之事,害死族长,此为不孝!不忠不孝之徒,不知悔改,竟做起了鞑子的说客,再要聒噪下去,割汝舌头喂狗!”
此番话语,如同一股炽热的洪流,激荡着众人的心灵,同时又散发着一种刚猛之气,令人不禁为之振奋。李芗泉情不自禁地鼓掌叫好道:“说得好!”
然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王葛友的脸色却是一阵青一阵白,变幻不定。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韩亮,眼中充满了怨恨和愤怒。接着,他又以一种轻蔑的眼神瞥了一下李芗泉,仿佛在嘲笑他们的天真和无知。随后,王葛友转身面向苏日勒和克,开始讲述起来。看他的样子,应是在向苏日勒和克汇报时添油加醋。
只见那鞑子听完后,脸色骤变,紧紧地盯着韩亮,发出了一声冷哼。王葛友狠狠的道:“苏日勒和克大人说,长宁军面方圆不过十里,人口不足三千,怎么可能与强大的大元铁骑相抗衡呢?既然韩将军不愿意接受招安,那么……”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威胁的意味!
韩亮一把打断王葛友:“哈哈哈,长宁军地虽不广,民虽寡薄,可与鞑子血战几十载,鞑子可曾奈何得了长宁军?尔等大可转告莫刺儿兀那撮鸟,休要玩甚花样,尽管放马过来,长宁军就在此地接战!”
王葛友见事不可为,也不再啰嗦:“既然如此,我等告辞!”
看着两人离开,韩亮才转过脸对李芗泉,略一沉吟道:“特使,鞑子欲请你去大坝,此事。。。。。。”
李芗泉内心一紧,刚才那说客提到要“请”自己去时,这韩正将也不让自己跟蒙古人直接讨价还价,如今都到这份上了,还提这个事,这不是有点那个。。。。。。虚伪了吗?我还要在你这三宝殿混口饭吃呢,于是乎,李芗泉忙拱手回复:“韩将军,我李芗泉可不敢去那甚么劳仔子的大坝府,我现在哪也不去,还是这里安全。”
他们两人还在交流当中,那正往外走的王葛友却在正堂内一眼瞥见到了刘整,他内心一愣,分明是识得此人的,当初,刘整也算是其堂兄王宗义手下的一员猛将,在富顺时,他还与刘猛打过几次交道。后来,随着王宗义开城降元,任神臂弓都指挥使的刘整,也随知监投降,作为王宗义一系的亲信,两人更是熟上加熟了。
堂上的话,都落入刘整耳中,他虽然迫不得已复降了长宁军,但那却是当时情不得己,没有退路的事,须知,当初如果在石头寨拚死抵抗,也许就真的“死”了。但刘整心里却是再明白不过,长宁军虽然还在苦苦坚持,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迟早将被大元所灭。
此乃大势所趋,除非发生重大的变故。
在真实的历史上,长宁军确实未再扛多久,十四个月后,蒙古人在收拾完蒲甘王朝(今缅甸),便整顿兵马,集结十万人号称七十万(又称三十万),彻底的将南宋最后的抵抗力量消灭在神州大地上,此时,已离南宋朝廷覆没已九年。
当王葛友看到刘整时,刘整看似随意地微微颔首,但这个动作极为隐晦,除了王葛友之外没有任何人察觉到。这一点头,就像一道无声的信息,让王葛友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深意。他默契地回应了一个眼神,那眼神中蕴含着无尽的含义,仿佛只有他们两人才能解读。随后,王葛友与苏日勒和克一同走出了正将府。
。。。。。。
时间过得很快,李芗泉在梅洞寨已经近一旬了,这段时间,李芗泉累得够戗。他原本就将自己的日程排得满满的,骑马、练弓,同时,他又对宋元时代民俗风物极感兴趣,时常在梅洞寨大街小巷出没,与民众进行交谈,了解他们的喜怒哀乐、行为准则,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快速融入到这个时代当中。
而那伍思成不知什么时候与李德明勾搭上了,两人要么联袂而来,要么车轮战术,整日价的往他的住处蹭,有时还带上私塾老师,经常进行“学术性”的探讨、学习书法等等。
“特使大人,早早早,学生李德明给您请安啦!哎呀呀,真是不好意思啊,打扰了您清静。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不要怪罪学生呀!”门外传来了李德明郎中谄媚的问候声,声音中透着一丝谦卑和讨好。李芗泉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他抬眼望去,只见李德明身后紧跟着一串手持小板凳的年轻学徒。这些学徒们一个个低眉顺眼,显得十分恭敬。李芗泉心中明白,李德明此番前来,又要向自己讨教东婆罗国的医理。
果不其然,当他的目光落在李德明手中提着的食盒上时,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苦涩之感。他太清楚这个食盒意味着什么了— —李德明每次带着这个食盒出现,就意味着他要在这里待上大半天,与自己共享午餐时光。而这期间,自己将不得不抽出时间来和他研究如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