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人作战,向来不是二楞子一般胡打乱冲,因黑水冲地势较高,马西巴雅尔为了减少士卒伤亡,其实早就在黑水冲之南布置了一支奇兵,围了个口袋阵,只要张靖等人朝南而逃,就会落入他的计画之中。
为了让这支“山匪”顺利的向南而逃,他刻意在北面摆出了兵强马壮的阵势来迷惑或者说吓阻张靖,以他的猜测,这些草贼看到大兵压境,恐怕隔着好几里路就会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了。
但是张靖是何许人,当年随制置使张珏征战川地,张珏兵败被俘后,他率残兵杀出乱军,后又占领一处堡砦自领一军,更后来在川地四处作案,如果只是一个莽汉,只怕早就身首异处了,他被外人称为“一只虎”,可不是徒有虚名。
只见他走出屋外,往北朝南各仔细分辨片刻,才若有所得的点点头,他不紧不慢的对着眼前差齐不齐的百余号士卒沉稳的道:“鞑子来了,意图南北夹击我军!”
这话一出,底下立即一片嘈杂,多是那些刚加入不久的新卒,而那些跟随张靖多年的老卒,则是一言不发,似乎漠不关心,而他们的表情恰恰也说明,这些老卒才是真正令敌胆寒的死士。
张靖哈哈一笑:“鞑子来便来罢,却能咋的?这些年,死在我等手里的鞑子不计可数,我张靖麾下,无贪生怕死之辈,鞑子人多亦能咋的,所谓兵不在多而在于精,泸州府敢战之士,不出三百,其余皆乌合之众,以赵金叛贼的狗胆,断不敢精锐尽出,因此,就算鞑子能来一千,精锐能有一百已是赵金那厮极限,再加上南北分兵,我断言,北面精锐鞑子,不出五十!”
谭如许有些怀疑,拱手道:“都头,冲南是否真有伏兵,尚未有定论。。。。。。”
张靖举手止住谭如许:“李押队管着几十号斥侯,既然他说冲南有伏兵,那就是有,我信他!”
说完,张靖对谭如许、卢功义、李终明、陈留等如此这般交待一番后,才对众士卒道:“诸位,张某十四岁入禁军,现今二十八岁,十四年间,亲手杀过的鞑子不下百人,哈哈,再多杀几个又如何?众兄弟,随我杀出黑水冲,斩了那鞑子将的狗头,正好带战功上凌霄城!”
他凛然一喝后再不言语,只是沉稳的穿戴整齐,尤其那身夺自鞑子探马赤军的乌黑铁甲甚是合身,更显其英姿飒爽,然后,张靖大枪一挥率先冲出废堡朝北杀将出去,只留下一串得得的马蹄声,他的身后,“标下领命”声不断。
马西巴雅尔亲率二百众一步一移,其中三十名探马赤军是中坚骨干,另外的四十多探马赤军及从泸州抽调的二百新附军被其安在了黑水冲之南,近五百号人,还怕收拾不了一百人?
黑水冲往北一里便是一处缓坡,马西巴雅尔哈哈一笑,满脸的横肉一阵颤动,他挥了挥手中的马鞭道:“拿下那处坡地!然后养足马力一个冲锋,谅这些草贼再有三头六臂,又能奈何我乎?!”
五名鞑子骑卒如离弦之箭一般,迅速放开马匹的缰绳,让它们沿着官道全力向缓坡上疾驰而去。马西巴雅尔看着这一幕,脸上不禁又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经过近年来的精心训练和调教,这些来自色目和契丹的士兵们已经逐渐有了些精锐的样子。
然而,就在这时,马西巴雅尔的笑容突然间僵硬住了。他惊愕地看到,冲在最前面的那名骑卒毫无征兆的翻身落马,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
其他四名骑手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见坡上突然闪现出一名勇猛无比的将领。这位将领单手紧握缰绳,右手则平稳地端着一把巨大的长枪,枪尖笔直地指向他们这边的人马。紧接着,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转眼间,那名将领身后竟然又冒出了数名骑兵!!!
这些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马西巴雅尔心中一紧,他意识到情况可能不妙。原本自信满满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警惕与紧张。
竟是与己方一般无二的装扮!马西巴雅尔在一瞬间还有些恍惚,以为是自己安排在南面的伏兵杀了过来,要与自己合兵,甚至他还挺惋惜的:自己还没出手就结束了?
但是,也许不过眨眼之间的工夫,那坡上的勇将擎着手中长枪,竟然直扎入己方骑卒胸膛。不等那骑卒落地,勇将手中的长枪已经挟风带火的在一片耀眼的银光之中,从另外一名骑卒的颈间扫过,血光飞溅,一颗面目狰狞可怖的大好头颅顿时高高抛起。
来将正是张靖!
剩下的两名探马赤军吆喝一声,长刀长斧的杀到。好个张靖,压根就没有躲闪的意思,直接加速,大枪当做那青龙偃月刀使,在空中兀自狠狠斜劈,竟生生将一人扫于马下,张靖没有犹豫,他的枪尾撂开劈来的长斧,相向的双马擦肩而过时,张靖长枪反身一拍,那探马赤军的后背一阵脆响,脊梁骨被折成数断,谭如许等人赶上,将落马鞑子扎个透心凉。
除去那被卢功义射翻的鞑子,其余四骑不过一个照面间就被张靖撂倒,十分了得!这首先当然是其武艺出众,又借了枣红马下坡的力道与速度,更出其不意先下手为强,三者结合方有这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