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刺激让李芗泉失去了自我控制的能力,甚至连他最初前来拯救这些百姓时的想法都抛诸脑后——当时他只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救助更多的百姓,并没有打算与鞑子纠缠到底。然而此刻,“霍”地一下站起身来的他,却像发了疯一般,脚步如飞地朝着前方狂奔而去,手中的弓箭也不断地射出箭矢,似乎想要把眼前所有的鞑子都射死才肯罢休。
在被接连射翻三人之后,那支鞑子军队竟然撤退了。李芗泉猛地回过头来,大喝一声:\有谁敢跟随我一起斩杀鞑子?!有luan子的男人,就站出来!\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移动脚步!竟然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后面的众人都面面相觑,甚至不敢与李芗泉对视一眼。在他们的眼神中,只能够看到无尽的懦弱和恐惧。
李芗泉苦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充满了失望和悲愤。这些人,都是大宋遗留下来的子民啊,怎么会如此软弱无力,连一丝一毫的血性都丧失殆尽呢?他愤怒地用单手一指,怒声骂道:\哈哈,你们这些无能之辈,简直就是一群孬种!继续逃跑吧,继续去当你们的懦夫吧,哈哈哈!\
在众目睽睽之下,李芗泉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回荡在空中,仿佛带着无尽的悲壮和无奈。这笑声中包含着多少的不甘和痛苦,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而其他人,则默默地低下头,脸上露出羞愧和悔恨的神色。
然而,他并未有丝毫犹豫和拖延,紧接着又是一声怒喝,手提长弓,如猛虎般杀将出去。此时此刻,他整个人已经被无尽的愤怒所淹没,在他的眼中,只剩下滔天的杀意:“鞑子们,老子本不想与你们为敌,但既然你们惹毛了老子,那就别怪老子手下无情!”
王大郎望着李芗泉渐行渐远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放下怀中的侄儿,然后甩开那些仍在替他包扎伤口的乡亲们,一只手提着弯刀,另一只手则握着砍柴刀,同样毫不畏惧地紧跟其后。而他的弟弟王湖,则抹去眼角的泪水,寻了根扁担,随着哥哥王江一同冲向山下。
“官人,等等我啊!”蓝梨突然发出一声悲怆的呼喊声,从众乡亲之中飞奔而出。原来她放心不下自家官人,特地下山而来。只见她一瘸一拐、脚步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手中紧握着一把从张靖随从手中抢夺过来的朴刀。即便面临死亡,她也要和自己的官人并肩作战,生死相随。
“都头,我等该如何做?”谭如许等人几乎不约而同的问道。
张靖转身随意指了民众中的几名妇女:“快去扶住小娘子,勿让其奔走。”
然后才对随从道:“罢了,罢了,也不要躲甚么了。我等去那凌霄城,就是与长宁军共赴国难,就是杀鞑子。如今,鞑子杀我同袍,戮我妇孺,我等岂能再袖手旁观!”
那谭如许道:“都头,左近鞑子不少,我等人手未齐,贸然出击,胜算只在五五之间啊。。。。。。”
张靖复道:“你怕了?刚才这特使还称张某为“侠士”,倒是羞煞我了!难道我大宋男儿还不如一番国使者,还不如一小娘吗?此乃某之耻啊!”
原来,自黑水冲之战后,张靖为避免被鞑子一锅端,分散兵马,计划与所部在庙山镇会合。刚到达离镇十余里的望湘村,与谭如许一支接上了头,却又碰上鞑子围剿此村,张靖见鞑子兵马众多,不想多事,想待鞑子兵退再行计划。便藏匿骑兵在村南五里之外,又与谭如许一支在附近观察敌情,未料,被李芗泉、王大郎二人之奋勇所震撼,热血上涌之下,当机立断杀出丛林。
张靖身边尚只有不过五十来人,其中还有先前在黑水冲俘获的二十泸州新附军,这些俘虏需要人看守反而是一个累赘。面对上百鞑子,哪怕其中新附军占了绝大多数,但谭如许说胜算在五五之间,一点也没有低估己方的实力。
为了增加胜算,张靖还需要人手,但再前往村南召集骑兵只怕来不及。他扫了一眼聚集的民众,计上心来。
于是,张靖从腰带掏出一物,却是块腰牌,高举着对聚集的百姓朗朗道:“我乃大宋四川制置使麾下张都头,外界多称本将为“一只虎”,此番前来,乃奉命驱逐鞑虏,尔等听令,凡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男丁,皆需随本将杀敌,违令者斩!”
张靖之言,谭如许立即领会,他马上接话道:“我等随张都头原有事前往他处,但都头心念苍生,不忍百姓遭难,愿率我等剿灭鞑子,但如今我等势单力薄,还需各位叔伯哥哥相助,以报仇雪恨!”
鞑子的杀戮虽然吓住了一些人,也让另外的一部分百姓感受到愤慨,尤其李芗泉、王家兄弟、蓝梨的实际行动影响了其中的尚有热血者,立即有人涌出,义愤填膺的对张靖、谭如许拱手道:“不消将军吩咐,草民愿随将军杀虏!”
“小的也愿随将军杀虏!”
。。。。。。
但凡闹事、造反,只要有人带头,群体效应就会出现,何况张靖一句“违令者斩”也唬住了另一些人。随着张靖等人奔出,民众中的壮成年男丁,或是主动或是被迫,皆先后跟随张靖人马杀出,最后,竟然也有壮妇参与其中,当头的百姓都如疯了一般,吼叫着沿着李芗泉的脚步扑向山下。
好一股不屈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