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多再有半个时辰天就会黑,再下去三里之处,便有一废弃村落,视野与官道都开阔得多,不利于己方防御,也不知庙山镇的军民撤离了没有,他们拖儿带女的,恐怕此刻还在镇内如无头苍蝇般乱窜,如果王大郎能率领朱雀军精锐及时赶到,多少还能抵挡一阵子。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时背后传来张靖的略带喜悦的声音:“大人,好消息,我身边的这名军兵是王都头派来的斥侯,他提到王都头率援军二百七十余已到三里外的村落,其中泰半是标下旧部,有一战之力。”
“天不绝朱雀军也!”李芗泉顿时浑身轻了大半,有了这批生力军加入,阻挡鞑子就有望了,他急切的问道:“民众都撤了吗?”
那斥侯向上两步拱手道:“禀大人,估计此时已离开庙山镇前往望湘村,统共有近两千号人,其中妇孺老弱近半,王都头忙前忙后,不然可以再快些赶来与大人汇合!”
李芗泉一皱眉,民众原本只有千五百余,何来这么多:“多出来的是些什么人?”
“镇内原先一些未投奔朱雀军的民众,听闻鞑子到来,唯恐我等撤了,鞑子会拿他们撒气,便要跟着走,儿唤母的,母唤女儿的,颇拖了些时辰。”
“也罢,都不容易,只是朱雀军有如无根浮萍,只怕跟着我们会受苦的。”说到这里,李芗泉话题一转,对张靖道:“立青,前头那村落,可不利于我们设伏?我在想,能否利用一番。”
张靖立时点头:“在下亦做此想。村内、村头两侧林中预先布下伏兵,待鞑子来到,聚众出击,好生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李芗泉点头称是,又露出担忧:“我刚才观看鞑子战阵,似乎后面还有兵马源源不断的加入。因此村落一战,不光需要朱雀军上下有背水一战的意志与勇气,还需要有视死如归的决心,否则与这等强军对战,搞不好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张靖道:“如今战也得战,不战也得战,却不是我等能左右得了的。”
这倒是实话,鞑子近在咫尺,难道他们会放自己大摇大摆的撤走,或者等朱雀军训练好了再交战,别做春秋大梦了。
李芗泉脸上露出坚决的形色:“朱雀军眼下唯有一个选择,那便是“与敌血战”,通知下去,村落便是决战之地,不是我等埋葬处,就是鞑子坟墓,所有人等皆不得收存侥幸或畏敌之念想,皆需做好全力以赴与敌鏖战至死的准备,方有一线生存的机会,赶紧动起来罢!”
说罢,李芗泉派张靖前去与王大郎汇合,准备埋伏等相关事宜,而他将与余下兵丁在此阻拦鞑子兵锋。
另一头的马西巴雅尔,兵力进一步增加,此回加入的是来自中军新附军一个骑兵百户,受马西巴雅尔节制,有这些人的汇入,鞑子阵势更壮。
这时,马西巴雅尔看到那支本匆忙后撤的“长宁贼”竟然停了下来,在狭窄又崎岖不平的官道上摆下防御阵势,不免有些疑问:南人有句话,事出异常必有妖。这伙贼军一路都在后撤,偏偏在此日昏夜幕来临之际列阵,若不是存了必死之心,便是留有后手。
于是,他寻问了随军向导,了解到前面不远处便有一废弃村落,便大略猜到这伙贼军为何列阵御敌--村落虽然也不利骑兵作战,不过比起这坎坷不平无法施展兵力的山路,却要好上不知多少倍,一旦到了村落,己方便可左右出击,那么这股乱贼还有活命的机会吗,因此,他们想背水一战?!
百户长当即便令两个牌子头各自带人进入两侧山林,避开贼军耳目,做为侧应出击。
不过,马西巴雅尔谨慎是一回事,其对本部军马极有信心也同时存在于脑海之中,并且根深蒂固。他自十余前年随大军征战川地,与宋军战、与夷民战,大小几十回合,其中落败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对手就算暂时取胜,但他们缺乏骑兵追击,己方就算失利也能全身而退,因此,他是没有后顾之忧的。
“勇士们,我等行了一天,尔等皆疲惫不己,本百户自然最是明白不过。眼下即将天黑,我等一鼓作气,踏破前面贼军盾阵,然后寻得一处舒适地,抓得南人婆娘,凭尔等逍遥快活一夜!听令,全体下马列队,杀尽贼军。”
“嗬!”队列中暴出一阵低沉吼声,随着马西巴雅尔一声令下,将体内潜力激发出来的鞑子,纷纷行动起来。
李芗泉眉毛一皱,还有两里多路,想不到鞑子率先行动了。他们的意图也是明显,以进攻的态势逼迫自己出现破绽。从梅岭堡一路退下来,无论体力还是精力都已经消耗大半,这关键时候,队伍不能乱,一乱就可能崩溃。
“众兄弟,稳住阵形,我们抵达村落就有援兵接应,只有二里路,坚持下来,切莫让鞑子踏近,不然,我们就全都交待在这里了。想要活命的,就跟我一起守好防线。”
随着敌阵传来的暴喝声起,朱雀军阵中也传来底斯歇里的喊声:“狗鞑子,尽管放马过来,要你好看!”
操着小盾的鞑子快步向前,李芗泉率先发难,三支碳素箭先后越过盾阵而出,直扎入对面阵中,两名鞑子惨叫一声倒地。此举反而更激起鞑子的戾气,他们嘶叫着以更快的速度奔向朱雀军。
当先的鞑子,正是与朱雀军在梅岭堡对战过一番的牌子头率领,心里憋着一口气的他,早就按捺不住,百户一下令,冲锋在前的牌子头撒开双腿,左手持盾,右手握着一把儿大斧,脸色狰狞的朝朱雀军扑来。
双方的距离急速缩短,一场血战终于要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