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的赵家,对为自己打工的官佐军将,向来是高薪养着,当然这也是依赖大宋的国库之充裕。但四川战乱几十年,要存下这笔财甚是不易。
李芗泉听到伍思成这么说,诧异得几乎失态,好你个伍监州,听数字,已经精确到个位数了,似乎是将家产全部捐了出来,为了收复故土,连养老钱都不要了?!好好好,够狠!!!
他赶忙拦住伍思成:“伍大人,太多了太多了,就捐个尾数吧,一千收回去!”
伍思成猛一拂袖,对台下大声道:“大宋不复,何以为家?伍某只恨无万贯家财、良田百顷!在此,我谨向诸位立誓,大宋一日不复,伍某一日不取本俸,伍某及仆童三人,既能操笔写字义卖,也拿得起锄头种田,足以谋生!”
我KAo!好你个伍思成,你这是要把老子逼上绝路啊!监州如此,做为知州的自己,怎么也得有所表示,而且不能低了,否则,就会被所有人小瞧!
自己手里还有点金银的,当初在凌霄城时,易云霄打赏了些。伍思成这老家伙,似乎把自己的性格摸清了一般,知道我一定不会在旁边看戏,肯定跟单下注,难道,他早就惦记起了本知州的那点私财?
呵呵,够狠,老子陪你玩到底:“长宁知州李芗泉,捐银一百九十两、金二十两,另有碎银百两。本知州同样立誓,大宋不复,不取一文本俸,但此事仅限本人及伍大人,其余人等,不得跟风!”
当然不能跟风,这可不能感情用事。自己无俸禄没有关系,这偌大的地盘都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还要那劳什子的俸禄做什么,要钱花,想办法赚来就是,光是那酒精、红薯、辣椒三项,未来能给自己带来多少收益?何况,后世那么多日常用品,那些“发明”都只有自己掌握着,何愁明朝没有饭吃,哈哈,发家致富只是等闲!
但军将、吏员可不能没有薪俸,他们的家庭要生活,他们要人前显贵,都是需要银子来支撑的,没有收入来源,这长宁军州与朱雀军,不出一月就会溃散殆尽。
当然就算没有本俸,自己也不去折腾各种后世的用品,以李芗泉所知道的,有宋一代,年景好时,朝廷还会有职钱、禄粟、傔人衣粮、厨料、薪炭诸物,还有增给、公用钱、给券、职田等名目繁多的津贴,就是前些日子,朱雀军还发过“特别钱”,有这些福利,要说暴富是不可能,但绝对饿不死。
李芗泉微笑着看向伍思成,后者深深一躬,再抬头时,眼中便只有钦佩。李芗泉走上前,一把握着他的手,翘首东望:“话不多说,芗泉必不负大人所托,你我同心同德,诸事必成!”
伍思成又要再鞠躬,被李芗泉生生托住,细看之下,伍思成已双颊泪流:“四十载蹉跎岁月,于大宋无半点用处,伍某愧为人臣,如今凡知州所需,武功(伍思成字)将殚精竭虑,助知州匡复大业。”
这时,台下又有人举手:“周志高,捐银十两,另有银踝子三个!”
哦?有意思!
李芗泉很是欣赏的看着周志高在捐表上登记的认捐物,这十两银子,还是老子打赏给你的,你居然也能吐出来?好,就凭这一点,说明你懂得取与舍,是个做大事的,将来要好好干。
张靖似乎不甘落后,他先是与几名旧部私底下沟通一番,然后走到台前,暴出一个大招:“张靖、谭如许、李终明等,认捐官银四千两,金十锭,粮两千三百担,铁甲七十三副!!!”
啊???
金十锭,就算五十两一锭,这不得五百两金,值五千两银子,而粮草近来偏贵,接近一担一贯,这又值两千余两,铁甲至少二十余两一副,合一千多两。这一出手,相当于捐银一万三四千两!
台上台下一时哗然,想不到最大的金主,竟然是张靖及旧部。
李芗泉内心狂跳,待其回座时,他郑重的对着张靖深深鞠躬:“张正将,谢了!!!”
张靖赶紧起身作辑:“知州与监州二位大人如此,令标下佩服得紧。但大人不必顾虑,我等还留了些许银两,不说大富大贵,养家糊口是绝无问题的。”
李芗泉哈哈一笑:“这些年,你们倒是存了不少养老钱!”
张靖尴尬道:“回大人话,惭愧惭愧,这些年打打杀杀,确实也存了一些,不过都是取自鞑子,不曾从百姓手里要过一文。方才捐的这些金银,埋在各地,他日取来便是,粮草则是在先家岩寄存着,盔甲在黑水冲的某个山洞中,随时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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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王大郎、谭如晓等人,无一例外,这些人捐出的,无论多少,皆是一片赤诚之情,现场的气氛之热烈,李芗泉已经完全掌控不了,在这一刻,他的整个身心只有感慨,这才是真正的“义”啊,相比而言,自己开始还悄悄揣度这些人,则有些龌龊了。
台下人群中,刘悌廉的两个儿子刘明义正与其弟明理交流:“芗泉叔真是令人羡慕不已!”
“是啊,大丈夫,就该像芗泉叔一样,叱咤一方。在村里,又如何有这种排场!”
人群中的刘悌廉,听着儿子的私下里的谈话,也被这现场的气氛所感染,他带着五味杂陈的心情看着台上的李芗泉,一时之间胸中涌出无数感触。此人真大丈夫也,做人,就该如此。
反观自己,却在那刘家村得过且过,一事无成,如果再回去,将来的日子就是不断的重复,直到老去。于是,他做出了其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带着明义、明理,走上前拱手道:“知州大人,小民刘悌廉,在下身无分文,愿以此躯助大人成就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