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说那汪文涛一支,他们与张靖卢功义不一样,除骑兵昼伏夜出隐蔽前行外,其余两千余人只顾日夜兼程,并大张旗鼓的朝泸州进发,一路之上,这群以民夫为主体,有提着刀枪也有扛着锄头的“乌合之众”,招摇过市,引路人无不侧目。
尚未到泸州城外,赵金的兵马便已在城外等候了。
赵金立在城头之上,眯着眼睛看着五里之外逐步向泸州移动的那帮乱民。他不明白,就是这样一支乱七八糟的队伍,能将数千泸州兵打得几乎全灭,不可能!如果马西巴雅尔还在,也许此刻已经率军出城踏阵去了。
说到这马西巴雅尔,这厮自惨败之后,连带他的近百探马赤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许已经全军覆没于梅岭堡矣,本使一定要将失败的责任,推一些给这家伙!
不时返回的哨骑回复,远方那支乱兵就是一支由农民组成的蜂营蚁队,而不是军伍。但赵金生性多疑,他朝城下喝道:“宏睿,汝率一彪人马前去打探一番,敌军但有异动,即刻返回,不得有误!”
梅姚直一声“末将遵命”后,带着几十骑兵步卒,快步登上一处山坡,望着已行至三四里之外,正开始列阵的列阵、砍伐树木准备立营寨的贼军。
贼军中,有十数名骑着劣马、军将模样的头目正在竭力维持队伍的秩序,看有板有眼的样子,他们大抵就是这支所谓军伍的核心,但那堆乱民似乎对上官的指挥不甚了解,头目要往西,这些人偏往东,一时之间,吆喝声不断、打骂声不断,完全没有章法。
观看了大半个时辰,这些人才稍稍有点样子,竟然还有人开始竖栅栏子。内中又有几名骑着劣马的骑卒开始往外巡逻,时不时朝梅姚直这边眺望,又过了小半个时辰。
“就这???”梅姚直已没有耐心再观摩下去,准备打道回城。
这时,那乱民之中,突然一窝蜂的窜出二三百人,还有一队人数二三十的刀盾手,再加上那十几个骑卒,竟然朝小山坡嚎叫着冲了过来。
当先一人,却是一名女将,她纵马骑下山坡之下,喝道:“坡上的鞑子听着,大宋长宁州朱雀军奉命讨伐泸州,尔等若识相,速速来降!”
梅姚直似乎看了看,此人颇为有些眼熟,一定在哪里见过,看他女贼舞了几把花枪,他猛的想起,此人便是那晚劫牢的女子,听说是单家寨人,他哈哈一笑:“来人可是单家女,那晚让你侥幸逃脱,没成想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单小英也不搭话,只听到她一声娇喝就往山坡上冲,似有单枪匹马踏阵之势。梅姚直功夫不强,但他身侧有步骑五十有余,自然不惧单小英。又看单小英面容姣好,如若擒住送与安抚使。。。。。。他断喝一声:“就凭你,放马来罢!兄弟们,给我抓活的!”
哪知单小英只是一个虚攻,马上调转马头便走,梅姚直如何肯放过,他也想踏踏对方的阵势,以探探虚实,于是招呼一声拍马便追。
这时,那支窜出的二三百农军,看山坡上的鞑子冲下来,便有些慌乱,这倒不是他们故意假装,要知这些只是青壮,未经过训练,此番上战场,既是迫于无奈,也是为了换得军中赞画许诺的人均五十斤粮米及一贯大钱。
只是鞑子生猛,这些民夫刚才的神武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阵后的少数民众不顾约束率先而逃,这一逃引发连锁反应。那二三百人一个不留的就往回跑。
剩下的四十来名刀盾手及骑卒仓皇四顾,也开始后撤。
单小英一个疾速拦住这些军兵,也不知使了些甚么手段,竟然将他们后撤的脚步遏制住了,不但如此,反而竖盾举刀做好了抵抗的准备。
梅姚直马上做出反应,对身边一名带兵官道:“你带步卒踏阵!我率骑兵追杀乱民!”
杀乱民当然比踏阵容易些!
梅姚直率领的骑兵正要绕过朱雀军军阵,那军阵之中的骑兵也随即从斜刺里杀出,拦截这股鞑子骑兵。梅姚直无奈只得放弃追击,与这小股乱军骑兵交战。四下里,顿时传来兵器相交的金属之音。
单家女将身手如何,梅姚直早就见识过的,他自认没那个本事与之对战,但是,她身边的骑卒与刀盾兵则好对付得多,至少自己的这些步骑已经能开始压制住对方了。
就在这时,泸州城头传来“当当当”的击钲声,这是赵金下令鸣金收兵了。梅姚直有些于心不甘,但他不敢久留,吆喝一声,带着兵卒便回。
赵金看着梅姚直回到城下,其似乎脸色略有不快,便安抚道:“宏睿,汝一身是胆,真乃虎将也!本使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汝身边士卒不多,又与贼军隔得近,以防贼军使诈,我才下令鸣金收兵的。这次打探,结果如何?”
梅姚直被赵金这一“抚”,心下便有些快活,忙拱手向城上禀告:“在下观贼军不过多是些下等贱民,期间只有三五十军兵有些许本事,不过与我大元朝雄兵相比,差距何其远矣。”
刚才山下双方略一接触,赵金也见识过了,他前半生戎马倥偬,对各种军阵与将兵也可以说是见多识广,对方是什么货色,底细如何,他也知晓得八九不离十,基本断定对方不过尔尔。
但他就是没搞明白,这支乱军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还是前段时间赢了一场,内心膨胀了,要来泸州城下给自己摆下这么一道,不然的话,那么就是朱雀军诡计,否则就凭这点鱼腩就想夺了神臂城?这太踏马天真了罢。
于是,他将脸转过去,看着千户马崆:“马千户,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