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宣室殿。
中常侍封谞和中常侍徐奉一同站在天子身侧,天子的面前放了一封奏报,一封新任魏郡太守孙原被刺杀的密报。
新任侍中刘和送来的,只是此刻刘和已经被天子赶到殿外了。
天子干瘦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打着缓慢的节奏,整座宣室殿回荡着清晰的“哒哒”声。
“朕还未来得及让他做些什么,就有人想杀他了?”
天子冰冷的声音直直传入两位中常侍的耳朵中。这两位在朝堂上站了十几年,什么风浪未见过。当年诛杀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满门的时候,天子也是这么坐着,脸上还童稚未去。
转眼十六年过去,今日的天子已是心有猛虎、手有锋芒的人了。
天子望着眼前的薄薄的绢帛,嘴角咧出一丝丝冷笑,徐奉和封谞微微弯着腰,看不见天子脸上的神情,只是听着那冰冷的声音。
“徐寺人、封寺人,你说如今这天下,朕怎么连任命一位太守,都要被人刺杀?”
“朝堂上的人,就如此见不得朕用人么?”
冰冷的声音透着锋芒,直直刺入心底,背后的冷汗瞬间浸湿衣衫,那是莫名的危险。
动物面临危险时,皆有本能。人也一样,何况是他们这些久在朝堂上、与士人明争暗斗了十几年的宦官。
徐奉和封谞身体一晃,同时跪倒在地:“陛下多虑了。”
大殿里摆了几十个火盆,便是地面也烤得温暖,可是封谞和徐奉的手却比地面的石砖还要冷。
很久很久,没有见天子这样冰冷了。
天子喜欢十常侍,每个人都在天子小时候抱过他,他们是天子曾经以为的“亲人”,只是在这冰冷的宫殿里、朝堂里,天子永远是孤家寡人,没有亲人。
“多虑……”
天子喃喃自语着,突然笑了出来,一手撑着扶手,从座榻上缓缓站起了身,身影一个踉跄,险些摔下来。
“陛下!”徐奉双手同时撑住天子的另一只手,双膝赶紧跟着离了地,托住了天子的身体。不同于封谞肥胖的身体,徐奉干瘦许多,动作也比他更迅捷几分。
天子稳了身形,袍袖甩了甩,两人知趣地缓缓后退。任由天子一人缓缓走下皇座,走到空旷地大殿中。
他步履蹒跚,只是一步步走到大殿中央。这座宣室殿是天子寝宫,可是谁又能知道,这座天子寝宫,也曾领令这位大汉的天子惊恐过、害怕过。
“多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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