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富饶的泰山之野,如今人头攒动,三十余万黄巾军宛如黄土尘浪一般浩浩荡荡。
整个泰山县已尽是黄巾军的天下,但张角志不在此,他要的是这几十万黄巾军尽往冀州,他的目的是冀州,是巨鹿郡和魏郡。
高耸的泰山之巅,张角一身黄袍,额间一道黄巾,翩然如仙的身影如今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他望着自己的手掌,已布满皱纹,满是沧桑。
三十年,他等了今天整整三十年。
他的身边本该跟着他最得意的弟子马元义,这个孩子孤独地死在了千里之外的帝都雒阳,没有再回到他的身边。从他离开自己身边,已经过去了三年,当初未曾料到,三年前临别竟成最后一眼。
张宝默默地站在他身后,凝望着山下漫野的黄巾军,目光来回眺望,似在等候什么。突然间眼前一亮,喜道:“来了。”
张角闻声抬头,只见东北方人影闪动,看似还在数里之外,却在几个闪烁跳跃之后便已近在数十丈之内。那人身轻如燕,在数十万大军中穿行如风,脚尖连连点动,自平地而起,数个腾挪闪烁便已上了泰山峭壁,直奔山顶而来。
张角看了看来人,便转过头去,吩咐张宝道:“告诉玄音先生,命他通知淮河以南诸军不必再北向了。”
“兄长?”张宝一愣神,反问道:“这是为何?三弟尚未到便如此决定么?”
他轻声一笑,黯然转头回望山下:“孙青羽亲往听雪楼,北海隐鹤怕是要现身了。当世知我太玄法言之阵者,除却司马水镜便是管幼安,他若是出手,我这阵势又能用几时?”
张宝心知太玄法言之阵已是张角毕生绝学,却更知所谓“局势”瞬息万变,因一座阵势便弃了信心绝不可取,劝道:“兄长,河北信众足有百万,何必将胜算压在区区阵势上。”
张角道:“阵势固不足取,可这四百年大汉人物,你又怎知今日不会有卫霍?”
“兄长!”张宝浑然不知张角竟然会有如此想法,登时脸色大变,正欲再说,却见远处那道人影已到身前。
张梁看着张角和张宝,也不待气息平复,便急忙拱手道:“兄长,孙原在听雪楼住了两日了。”
“两日了……”
张角轻笑一声,缓缓道:“管幼安能让他住两日,想来是要入世了。”
张梁看了一眼张宝,他们年岁小些,却也比管宁大上许多,知道数年前张角草创太玄法言之阵时,特地请司马徽、管宁、于吉、襄楷等道学高人共研阵法,以儒学经学奥义融入天地之道中。管宁看似轻微提点,便已知道其学究天人,然而终究是后辈,张角为何如此相知?
张宝摇了摇头,张角心思深远,乃是兄弟三人中最精于卜卦星相之人,他之想法又如何能是张宝和张梁所能料想。
张角道:“管幼安曾被许子将许为‘白衣隐鹤管幼安’,能‘隐’便能‘出’,无非是需要一个契机。”
“儒家孟子有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管幼安一人隐居于北海朱虚听雪楼,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此为独善其身,岂非符合儒家经义?如今孙原亲赴北海,留宿两日,以管宁的心性,如何能让一般人物在他的听雪楼里待上这般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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