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蕴含的意味,就连陈庶也忍不住在心中泛起几分嘀咕。
莫不是事情有变,那位冠军侯改了主意?
亦或是对文君那侄女的姿色、秉性,不太满意?
“怎会如此?”
这般蹙眉低语一声,陈家老祖顺势望向那正于一众文吏簇拥下挥斥方遒的周玄。
正犹豫着要不要备上一份厚礼,让这位侯爷近臣使使力的时候,却见周玄神色一顿,似乎在凝神倾听着什么。
而后下一刻,便见他冲着虚空恭敬一揖。
“喏!”
一声应诺,周玄旋即冲着堂中众人轻笑道。
“抱歉,诸位。”
“刚刚侯爷出言相召,周某这就要去面见侯爷,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反正大体方略已经定下,接下来按部就班实施就行。
众人闻言,面色一肃,当即道。
“既然是侯爷急召,必有紧要之事!”
“秘书郎放心!只管自去便是!这里有我等支应,若是出了差错,秘书郎自请侯爷斩了我等首级便是!”
大战之下,这算是立了军令状了。
真要出了乱子,被摘了六阳魁首,也说不上冤屈。
周玄闻言,面上欣慰一笑。
“那就辛苦诸位了。”
只是就在他准备去往后院应召的时候,一抬眼正对上角落里陈家老祖投来的目光。
于是笑颜展现,传音道。
“陈祖这一段时日的苦心付出,今日算是求仁得仁,得偿所愿了。”
陈家老祖闻言一愣。
“秘书郎此话……何解?”
周玄也不兜圈子,直言道。
“侯爷此刻正于陈夫人院中,相召周某……”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点到即止。
陈家老祖霍然起身。
“果真?”
而周玄只道了一声‘恭喜’,便身形一闪便匆匆而去。
……
由于周玄身上挂着秘书郎的身份,时常出入这侯府内院。
所以这一路除了暗处不时扫来的神念,并没有遭到什么太多阻碍。
直到他循着方向,来到陈氏所在的偏院外,他才脚步一顿。
看着有如门神一样杵在偏院之外的吕彦,周玄眼神讶异,旋即露出几分古怪。
而吕彦似乎也意识到了周玄这厮在想什么,还算俊秀的脸上老脸一红,下意识避开了周玄的目光。
好在这时,里间传来韩绍的声音。
“让他进来。”
吕彦让开身位,示意周玄进去。
不过在两人错身之时,吕彦忽然传念道了一声。
“多谢秘书郎了。”
被笑话归被笑话,反正他吕某人靠的就是替侯爷披甲上位,被人取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但上次周玄那一声‘恭喜’,他还是要承情的。
周玄闻言,顿时心领神会,笑着回应道。
“好说。”
“顺口一言,吕参将无需客气。”
……
进得院落,周玄便有意放缓了脚步。
待到内室门外,便顿步作揖。
“秘书郎周玄,奉侯爷召至。”
里间内室传来一声莞尔轻笑,显得心情不错。
“康成这人别的都好,就是有时太过古板了。”
而后便是一声女子嗔怪。
“秘书郎恪守礼数,郎君何以古板一说,戏言秘书郎?”
这话不无劝谏之意,周玄心中一沉。
这一刻,他差点恨不得立马就斩断与涿郡陈氏的联系,以免日后溅自己一身血不说,甚至还可能被牵连入水。
只是还没等他心中念头转完,便听他家侯爷似是无奈地苦笑一声。
“这么说,又是为夫错了?”
什么叫‘为夫错了?’
而这时里间的声音已经再次传来。
“行了,别在外面杵着了,进来说话。”
“省得回头夫人又责怪本侯不恤下臣。”
此处已经算是侯爷私室。
别看周玄整日进出内院,可类似这等地方他别说进了,就算是靠近之时,也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可无奈此时侯爷亲口相召,他又不敢拒绝。
只能硬着头皮,低头小步前趋,不敢抬头多看。
看着周玄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韩绍失笑。
“近前来。”
周玄挪步。
“坐。”
周玄赶忙寻了一个位置,毕恭毕敬屈膝跪坐。
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
韩绍再次失笑。
这里是正儿八经的会客厅堂。
又不是寝卧内室。
“不用这么紧张,就当寻常会客一样。”
说着,甚至亲自添了一杯茶水,拂袖间稳稳落在周玄身前的桌案上。
周玄一面连道不敢,一面起身谢过侯爷恩赐。
起身的这一刻,周玄借机一眼扫过这处内院私室,似乎除了稍显精致一些,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周玄心中稍安。
也就是这时,他才注意起那道与侯爷同席而坐的女子身影来。
与上次一身女侍服侍时的惶惶不安相比。
换上一身锦绣华服的女子,此时无端地多了几分摄人的贵气。
或许是反差太大,就连周玄也不免有了几分失神。
直到陈文君嘴角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
“上次还多亏秘书郎替妾身说情,这番大恩妾身铭记在心,日后必有厚报。”
不管周玄自身的目的是什么。
但如果那天不是周玄替她说话,怕是那一日她不说被直接送回陈氏,也只可能继续当她的卑微女侍。
不知何时才能挣扎出头。
这般大恩,说是形同再造也不为过。
她心中有数。
周玄心中同样有数。
只是他没想到这位夫人竟然当着侯爷的面,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
周玄心中一慌,连忙道。
“是夫人福泽深厚,命中与侯爷有此天定良缘!故而所谓大恩一说,周玄愧不敢当!”
陈文君闻言,捂嘴轻笑。
诸般仪态,端庄贵气。
跟先前寝卧之中,可谓判若两人。
“秘书郎真会说话。”
说着,忽然学着韩某人的样子,话锋一转,随即便道。
“君侯唤你来,没有旁的事情。”
“只是妾身有一笔私财,需要可信之人替妾身打理一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