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三四年了吧。可后来他们又闹翻了。”
“他们闹翻了?”
“是的。但为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你说的这些完全是真的吗?那时的迟娟也就二十多一点,她怎么会做别人的情人?就是她出现在顾大海的小楼也不完全说明这样的问题。”杜思成压制着愤怒冷冷地说。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如果不是你们问我,我才不会说这些。可是,我迟娟姐姐怎么就会被杀了呢?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啊?你们怎么不去找顾大海了解一下情况?”梅梅的眼里已经满含泪水。
一个五十岁的同乡,会是谋杀迟娟的凶手吗?出现在杀人现场的,不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吗?如果男人是顾大海,那个女人是谁?难道为了达到自己杀死迟娟的目的,雇佣了一个女杀手?
石艳春问:“梅梅,顾大海的孩子该是不小了吧?”
杜思成一愣,是啊,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梅梅继续说:“顾大海有两个孩子,大的是男的,比我大,小的是个女的,比我小一点,不到二十吧。他们好象都在松江做着买卖。”
如果不是迟娟被杀,他绝对不会相信任何针对迟娟的污蔑之词。但现在已经完全不同,他必须面对来自于任何方面对迟娟的不恭。其实,他用不着怀疑梅梅话里的真实性。他隐隐觉得迟娟在过去某个日子里,一定做过什么不便于公开的事,也一定有人给她实现勃勃的野心提供了必要条件,不然她一个来自贫困山区的小姑娘,怎么会这样迅速就发达起来?这毕竟不是个公平竞争的时代。
男人图的不就是女人的年轻和漂亮?一个五十岁的男人,是发泄最后疯狂的年纪。假如事情败露,顾大海的家人完全可能对迟娟恨之入骨,年过半百的爸爸让孩子脸上无光,孩子做出断其后路的选择,并不多么难以理解
杜思成赶紧问:“怎么才能找到他们?”
梅梅摇头说:“我和他们没有来往,他们在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两人问了迟娟家详细地址,走出歌厅,一种莫可名状的滋味充塞在两个人的胸膛。这比和陈凯博双双出入旅游区,出了事又见死不救还让他们难以接受。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想法,赶快找到顾大海和他的一双儿女。如果他们真的做了案,还会这样老实地在松江坐以待毙吗?
路子谦匆匆上了楼,开门进屋,一股久病的人散发的难闻气味,从里间扑面而来。虽然子谦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气味,但从外面一回到家来,还是被这样强烈的气息弄得晕眩。从里间传来一个苍老的男人那仿佛来自地狱般的声音:
“子谦,你去哪了?”
“我还能去哪?给你买药。”
说着,路子谦走进里屋的病床前。眼前的男人那张瘦成一把骨头的脸上咧出一丝笑容。
“爸爸有病这么长时间,你都成了半个医生了。”
“你死了,我这个医生就当到头了。来,我给你打针吧。”路子谦冷冷地说。久病成医。她熟练地配好药,给躺在床上的病人打上了吊瓶。
“妈妈这几天来电话了吗?”
“还以为她会关心你吗?”子谦厌恶地说。
“哦,那也不是。我是说她总该时常地问问你的情况。”
“你就别说这些了。我也不需要她了解我的情况。”
“爸爸拖累了你呀。子谦,你应该去你妈妈那里。就不要管我了。”
“你知道吗,我想管你也管不几天了。”
“是啊,爸爸什么都知道,爸爸这是没几天了。爸爸早死早利索。爸爸失败,失败啊。”路延峰突然用拳头砸着床。
“别动。”子谦大声说,“要不还得给你扎一次。”
手不动了,可嘴却不闲着,也许躺在床上太久,也许有太多的话要说。路延峰的眼睛亮了起来。子谦本想说,你就等着生命最后的时刻到来吧,可她似乎突然来了气,把爸爸的热情迅速打消后,立刻离开这里,走回自己的房间。
站在宽敞的房间里,抹了一下眼睛。
子谦很喜欢自己的房间,但那是过去的事情了。那时,总有人把她的房间摆设的花花绿绿,到处都是好看滑稽的卡通形象。那时的家里,爸爸志得意满,妈妈妩媚漂亮,而她呢,则是这个世界上最受人喜欢的小公主。
家中的变故太大,她对家中所有的记忆都是十分深刻的。正像爸爸自己也这样说,他的鼎盛时期来的太早,而一个矮小丑陋的男人一旦得势,势必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嫉妒甚至是仇视。但那时的爸爸耀武扬威,甚至横行霸道。这样有能力,有时又往往显得愚蠢的家伙,不管眼前的道路是怎样平坦,陷阱早已等着他。
爸爸二十几岁就是信贷科科长,三十五岁就当上了副行长,这就养成了飞扬跋扈的气势。对于行长做出的一笔两个亿的放款,他坚决反对,他居然在行长会议上说:“谁做出这样的决定,不是白痴,也是给自己或者银行找麻烦。对于这个企业,我们不但不能投放一分钱,而且还要把我们过去的贷款马上撤回。这个单位一定在搞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大家对他说的话嗤之以鼻。但很快证明他是对的,那家大型企业完全是个空壳,没有市场和定单不说,还是国家不再扶持的行业。他为银行减少了一笔巨大的损失,但给他自己带来的却是相反的结局。
行长被提拔为到省行,而爸爸也在为行长的职务奔波。有一天,爸爸被他的老上级,现在省行副行长叫到了省里。既然是老相识,说话也就不客套。
“出事了,一年前,我们为兴达地产公司放了五千万贷款,他们要在一个沿海城市建造别墅小区。我知道那笔款你是不同意的,因为他们的信任度不高。可是……这些就不说了。那企业的老板跑到了国外去赌博,输了几千万,被抓了回来。现在纪检审计和检察院都参与了进来。他们发现,那家房地产公司根本就没建一栋别墅,完全是在欺骗着我们。他们在追查这笔巨额赌资的来源。”
省行副行长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爸爸当然听出了这里的话外之音,刚要纠正,因为这笔款子完全是当时的市行行长,现在的省行副行长一手操办的。
“这件事你虽然没有经手,可你是主管信贷的副行长,完全没有责任也是说不过去的,是不是?”
“可是……”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找你来,就是要找出个说法。”
“怎么个说法?”
“我们就说企业伪造了一笔大额的土地交易合同和担保资产,我们也是上当的。如果他们来查,你就说这件事情是你的一个疏忽。”
“那我就要受到处分的。”爸爸当然明白这样的后果是什么。
爸爸的老上级十分轻松地说:“没事,我们充其量就是个工作疏忽,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不会这样的认真。再说,错的不是我们,我们给他们注入的是经营方面的资金,而不是赌资。你说是不是?这里最后定局的是我,明白吗?这事过去后,你的事情一定没问题。”
银行的呆帐死帐坏帐多了,又不差这一笔,谁的工作都有失误的时候,为领导担责任也是必不可少的。如果这个机会抓住,他就会由副转正。
爸爸对于自己的愚蠢悲痛欲绝而又回天乏术。抱着十分美好的愿望把全部责任承担下来的同时,就为自己掘了个坟墓。事情平息之后需要追究责任,他的老上级就不再为他说话,把全部的责任都推在他的身上。他有口难辩。银行的钱可不是让人去拿着赌博的。他从副行长的位置上下来,去老干部处当了处长。
虽然位置不再那样的显赫,可处长当好了也并不影响什么,可是,聪明和愚蠢有时就是孪生姐妹。糊涂的人只要有机会,就会继续办糊涂的事。
她不再是被大家宠幸的公主,她身边的一切,都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