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妈……是在开玩笑吧。”何斐的声音颤抖得可怕,极端的恐惧之下他甚至快笑出了声:“演戏也不敢这么演啊……那条蛇……没有死?”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下一秒就会惊动蛰伏在附近的狡猾怪物。
这一刻,所有人都神情恐惧,不约而同地围聚在了一起——一条明明可以逃生,却选择一直蛰伏在野营地附近的野兽,会在想什么?
自然是报复那群伤害它的人类——说不定邱山北就是被它带领的毒蛇杀害了!
它可能躲藏在哪里?是隐秘在杂草里向他们步步逼近,还是早就盘横在某条枝干上,对他们张开了狞恶腥臭的巨口?
“老爷子当时说过,这条蟒诡计多端,而且报复心极强,让我千万小心。”顾长流似乎在自言自语,他苦笑了一声:“可是,被人放在车里,还能一路装死,然后跟到目的地伺机报复……这要怎么小心?……太可怕了。”
这可能是从小就顺风顺水、不可一世的顾长流,第一次感到刻骨的寒意与恐惧。
何斐神经质地左顾右盼,觉得浑身不对劲,他可能已经被那条巨蟒盯上了……
不,千万不能跑,人类的速度是跑不过暴怒的蟒蛇的,更何况,它可能躲在他脚下的任何一处草丛里,等待他露出破绽,再给他致命一击!
他想通了,原来是这样!他昨天和邱山北一起搬运了它的身体,期间粗暴的动作磕碰掉它很多鳞片,这个家伙肯定是记仇了,想率先报复他们两个!
邱山北已经死了,那么接下来最可能受到攻击的就是他。
惊骇、恐惧和愤怒一时间充斥在他心口,让他有种无所适从的难受。
这时,他后退的身体恰巧碰到一个温热的物体,骇得他大叫一声猛地跳开,扭头一看,是那个小白脸。
“你找死啊!”何斐压抑不住愤怒地冲张纯良低声喝骂,一股邪火冲上心头。
张纯良十分无辜,他就站在原地,几乎没有挪动。
只因为正试图寻找那条蛇的藏身之处,所以没顾得上观察身边,这才被何斐撞到了。
何斐此时看着这个小白脸,忽然觉得自己思路变得清晰了很多。
是了!这个家伙,是他昨天搬运的蛇尸!要是他细心一点,能够发现蛇的不对劲,或者是多走远点,把蛇扔的远远的,他们何至于落到这样危险的地步?
这想法越想越有道理,何斐将仇恨的目光死死定在张纯良身上——蛇要杀他可以,先让他找一个垫背的,陪他一起死!
感觉到何斐的状态不对劲,张纯良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两步。
这被何斐当作了一种示弱,他攻击的欲望越发强烈,沉沉地喘息两口,猛地举起手中的铲子向张纯良冲过去。
张纯良想躲到树后,可反应的速度慢了半拍,何斐已经冲到了他面前。
于是他只能咬着牙闭上眼睛,用手臂横挡在脸前,反正他还有纹身护体,这样的攻击应该还能扛得住。
心思一闪而过,何斐猛地挥起了铁铲,但是,比他更快的是一条粗壮的蓝绿色鳞尾,它从张纯良头顶的树上垂下,愤怒一挥,何斐连同他的铲子一起被掀翻五米远。
那只被众人忌惮畏惧的猛兽,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现出了原形。
所有人都惊慌至极,向远离蟒蛇的方向跑去,试图躲避猛兽的袭击。
没想到,这条巨蟒没有理会任何人,目标明确地向何斐游了过去。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它凶狠地缠住了何斐这一整个成年男人躯体,他挣扎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蓝绿色斑斓的鳞片之中,最后只留下一颗憋胀得通红的头颅。
蟒蛇正试图绞杀这个男人,并且即将成功。
张纯良惊忙地想要出声制止,可是却不知道这蟒蛇叫什么名字,只能大声呼喝:“不要杀他!快、快松开!”
“砰!”一声炸耳的巨响震彻了整个树林,远处的飞鸟振翅逃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张纯良感到耳朵有一瞬间的失聪,他僵硬地看向发出巨响的地方——蟒蛇瑰丽精美的鳞片被掀翻了一大片,露出了内里猩红的血肉,零星的血滴溅在草坪之上,它中枪了。
“我说,放、开、他,你这只畜生。”顾长流举着枪瞄向蟒蛇,目光阴寒至极。
然而蟒蛇只是扭过头来,冰冷的竖瞳阴森森地望了他一眼,这可怕的攻击并没有惊吓到它丝毫,反而让它的蛇躯越发地缩紧——何斐已经被挤压得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了。
“砰!”顾长流毫不犹豫地第二枪命中蟒蛇,蛇头下方的鳞片也被击碎大片,但这猛烈的攻击依然没有穿透它的骨肉,只在它身体表面留下了硕大的血坑。
“你快松开啊!!”张纯良几乎惨叫出声,声音沙哑破音。
这条蟒蛇固执得可怕,再这样下去它一定会被顾长流杀掉的!
他慌不择路,抓住了身边草坪里的一块石头,然后猛地向蛇头砸去。
因为距离很近,这一下正中目标。
于是他如愿以偿地看见大蟒蛇停下了动作,大脑袋呆滞在原地一动不动,半天才缓慢地转过来看向他。
只见那双本该毫无感情的竖瞳正在慢慢放大,充满着不可置信。
它身体一抖,尾尖一颤,整条蛇泄气一般松开了快断气的猎物。
张纯良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可以在一条不会说话的蛇身上,看到悲痛欲绝四个大字。
在这寂静的场面中,他竟然不合时宜地生出了几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