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梅去了卧铺休息。
为了省钱,张纯良没有给李沐风换票。
他拍着小孩的肩膀,义正言辞地劝道:“男孩子就要吃点苦,以后出了社会才有立足之地。”
李沐风冲着他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我在社会混出头的时候,爸爸您可能还在和家里人要零花钱买棒棒糖呢。”
于是张纯良顺理成章地又揍了他的脑袋。
张纯良和细瘦男人并排坐到了一起,给李沐风留出了足够的位置,让他可以躺在上面睡觉。
“我不会……也……”李沐风表情有些纠结,他似乎模模糊糊想到了什么,但是回忆不起细节。
他大概是被那个融化的小男孩的惨状吓出阴影了,就算记忆被抹除也依然本能地害怕。
“睡吧,没关系。”张纯良从行李架上的背包里掏出一件厚衣服递给他,“爸爸守着你。”
李沐风露出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然后纠结地躺下睡了过去。
张纯良暂时没有睡意,于是靠着窗户,向车窗外看去。
此时已经是凌晨,车厢里不少乘客都睡了过去,鼾声如雷,还隐约有股难闻的脚臭。
车窗外是某种低矮的灌木丛的黑影,随着车的开动高高低低地起伏着,时不时还有些红色的幽光从中一闪而过。
车已经行进了很久,可是窗外的风景始终没有变过,就如同复制粘贴一样。张纯良忽然开始晕眩,有了一种砸开车窗跳出去的冲动。
“别再看外面了,你会把‘它们’吸引过来的。”细瘦男人理了理头发,劝阻道。
“这是哪里?”张纯良靠回椅背,闭上眼睛,将窗帘拉了起来,看样子他们已经不在现实世界了。
细瘦男人看了他一眼,嘿嘿笑了两声,却不再接话,歪过头,姿势扭曲地睡了过去。
火车的座椅靠久了非常难受,张纯良不适地扭动了几下身体,皱着眉陷入了一场混沌的噩梦。
黯然失色的梦里,他看见一头毛发肮脏纠结的野兽在他面前淌着泪珠,不断地向后小步挪动着,心碎地嘟囔着:“——别这样,爸爸。”
而他——则伸出长满银色鳞片的利爪,恶狠狠地揪住它的毛发,语气冰冷地质问:“多多,乖一点,你还要继续惹我生气吗?”
于是怪物停止了动作,抖着毛,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抽泣。
他的语气温柔下来:“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方法了——我们一定会离开这个副本。”
张纯良在梦里浑身冒出冷汗,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想醒过来,却被魇在了梦里。
醒过来——快醒过来——
在他的背后,几条粗壮的深紫色触手团成了一个舒适的弧度,正将他轻轻地拥在了椅子里,耐心地按摩着他的肩背。
此时见他状况不对,一条触手受惊似的僵直不动,好半天才试探地抬起尖尖,动了动张纯良的脸颊。
梦里的张纯良似乎安定了一点,眉头稍稍舒展。
触手仿佛收到了鼓励,兴奋地扭动着触角尖尖,去触摸张纯良的鼻子,嘴巴,甚至试图撬开他柔软的唇瓣——
张纯良额头淌出淋漓的汗,他忍耐般松开牙关,猛地张嘴,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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