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家情况都差不多,冷漠收回目光,继续抱怨。
中年长衫人仿佛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平复心情道:
“没有人袖手旁观,那女学生死之前断断续续道:你们还是人吗?看见自己同胞受辱,受死,胆小冷漠,今日我之处境,明日就是你们父母妻子处境。。。”
卫渺看他眼圈发红,有泪混出,脖子上的青筋鼓起,拳头握紧,仿佛在极力忍耐什么。
“她说得很对。”卫渺扯了扯他衣袖,声音大了几分。
中年人回神,喃喃道:“是啊,她说得太对了,多好的姑娘啊,和我闺女一样大。”
“那车上和车站的人肯定上去把那大兵给锤爆了吧。”卫渺问。
那人惋惜摇头,“就死了一个,其他几个残了,估计往后只能当太监了。”
说完红着眼眶上下打量卫渺一眼,“侬晓得什么是太监吧。”
卫渺心道,我不光晓得,还见过。
懵懂摇头,很是取悦那人。
“侬还小,不懂就不懂吧,反正这几个人没有好下场,还以为是几年前的‘孕妇案’呢。”
巧了,当年轰动的“孕妇案”卫渺也知道,弄堂里那个头戴玉兰花小媳妇,那样幸福美好,却在自己的国土上,被人欺辱玷污。
她投了黄浦江里,青帮大佬调停,租界赔钱登报,他丈夫弄死了欺辱她的大兵消失不见。
而当局半点作为也无,还不及一个流氓头子,确实可笑。
“侬知道真多。”卫渺随便感叹一句。
那人眼神闪了闪,压低声音道:“当时好些人都在现场,特别是刚下夜班的工人。”
卫渺了然,握拳嘟囔一句:“活该。”
“现在要抓凶手呢,毕竟死了一个,残了四个。。。”
卫渺点头,也觉讽刺,“那咱们不也死了两个呢。”
这片地界是华人的,却是除了华人谁都能驻军,而且大兵个个精贵。
他们死了伤了就是大事,老百姓被欺负就是活该,谁让你是下等人呢。
比鬣狗还无耻。
“那这什么时候放行啊。”
卫渺抬头看天上太阳,张口再问,却发现刚才说话的人已经在人群里只余下背影。
和卫渺初在人群里看见他不同,谨小慎微佝偻着背的男人,此刻后背笔直,仿佛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勇士。
这家伙说出心中秘密后,理智回归,认清现实,所以快速离开。
毕竟他说的这些活灵活现好像亲见,若被举报,只怕会带来麻烦。
乱世一点小小的麻烦就会家破人亡。
卫渺也没挤向前方看戏,转头走到公共电话亭。
先拨通了棉纱厂的电话,得知何丰庆的人早已经到后,放下电话又拨出去。
她没去劳烦吴子阳,发生这样的事情,管理治安的吴子阳估计正承受巨大压力。
毕竟巡捕房每晚都有巡警巡逻的,若是到得及时,不可能让这帮人跑掉的。
“亲爱的大卫,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我还打算去看看我可怜的朋友卢卡。”
电话那头杜兰德的声音有些沉闷,显然回来就听说卢平生的事情。
卫渺把自己被拦在外面的情况和他说了后,杜兰德浑不在意道:
“你在最左边的通道那里等着, 我派人亲自去接你。”
卫渺真诚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