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
程昱文话音未落,校长怒而拍案。看见外甥跟着一个激灵,他强压怒气,安抚道:“不是说你。”
“徐恩增怎么约束手下的,简直肆意妄为,无法无天!”校长恼火极了,“出了这样的事,陈家兄弟竟然还敢瞒着!”
“还有你父亲……”
“舅舅,程家素来家教甚严。”
程昱文打断了舅舅的话,不管是为的什么缘由,绝不能出现“对子骂父”的场面,不然就是他这个小辈不懂事,陷长辈于不义了。
他苦笑:“说到底,还是我最开始态度不大好,才让那些小人看到了钻空子的机会。再因为我的这点私心令您动怒伤身,我实在……”
“昱文啊,你过来。”校长听他这么说,长长叹了一口气,招手让程昱文到跟前来,“难道我就不会心疼自己的外甥吗?”
他拍着程昱文的肩:“你没有真正犯错,年轻气盛有什么不好?十几岁的时候不张扬,就要像几十岁的老头子一样死气沉沉,像什么话!”
他不是想不到,事情其实并没有像程昱文所说的“差点非死即伤”那么严重,不然他父亲也不会没有深究到底,二陈就是有滔天的胆子也不敢隐瞒。
他知道,二陈为压下这事,绝不可能只是写一封信,必然是在其他方面有让步的。他也清楚,程启中愿意接受让步,一定有考虑二陈在党内特殊定位的缘由。
但这些只能加剧他的愤怒。
杭城党调科的一个小人物,明知程昱文的身份,还敢起这种大逆不道的心思,是谁给他的胆子?
设立党调科是为了什么?赋予他们权力是为了什么?最后这权力居然妄用到自家人的头上了!
他们的门人子弟在外飞扬跋扈,自己这个领袖的亲外甥,影响颇大的同盟会元老的亲儿子,受了委屈都不会告状,想出出气还得瞻前顾后考虑大局……
程启中往日沽名钓誉就算了,岂能就这么对待亲儿子,对待他妹妹留下的唯一骨血?
“你父亲这个人,就是板正的过了头。修身养德没错,可过分苛求,就是矫枉过正了。”
校长看着这个满眼欣悦与信赖的外甥,想到早逝的妹妹,别说他本来又贴心又懂事,就算是有些不妥当,也只有爱护的份儿。
与舅舅一番交心,程昱文从书房出来,脸上显露一丝笑意。
告状这种事,是要讲技巧的。很多时候,姿态比事实对错更重要。
受了委屈的得理不饶人,虽然没错,却难免让人觉得咄咄逼人,反之则不然。
他越懂事,就显出对方越嚣张。
他越是有强横的资本,却愿意顾全大局,就越显得对方妄自尊大不知天高地厚。
他这个亲外甥占得是亲缘,是私人感情,二陈是得力臂助是权力的支撑与延续,硬碰硬,他这舅舅多半是和稀泥了事。
世上有几个人会只为亲戚出口怨气,就当真砍伤一条胳膊的?
可要是,这条外接的胳膊有了自己的意图,开始不受约束,甚至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伤到本不该伤的人,那么……
所以呀,这示弱加拉踩才是妙法。在此深深地感谢提供思路的某一任前女友……
程昱文在心里向那个茶香四溢的女孩子深深地鞠了个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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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亲爹被扫到台风尾遭了迁怒,亲爹写那封信时还能想不到?反正舅舅也不可能当真做点什么,迁怒就迁怒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