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先生,终于见面了。”程昱文含笑致礼,“特意邀请余先生从西北回来,却迟迟未能腾出时间会面,耽搁许久,实在失礼,还望余先生莫要见怪。”
“岂敢。程先生勤于公事,百忙之中愿拨冗相见,是余某之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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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昱文微微颔首,不再虚言客套。
“民国十三年,中央军校在广州建成,三年后迁至江城,同年,宁汉合流之后,又迁至金陵,至今又四年过去。”他环顾四周,“余先生此番虽非故地重游,想必心中亦有感怀。”
余乐醒闻言,心中一凛。
特意选在这样的地点,这小程先生好深沉的心思!
“当年为北伐军先锋,与吴佩孚主力决战贺胜桥、汀泗桥,饮马长江,其情其景历历在目,数载已过却只能空费时日,着实惭愧。”
“两次北伐,及中原大战,全国虽归于一统,但内部人心未定,难免祸起萧墙之虞,在外又有帝国主义对我神州虎视眈眈。我生未逢时,不曾有幸投身大革命的浪潮之中,却有踵武前贤之心。”
程昱文直视着余乐醒:“只是不知,余先生当年矢志为国的豪情,今日还存有几分?”
“孙先生之志,铭记在心,一刻不敢忘怀。”余乐醒正色,“只是苦于当日一步不慎误入歧途,以至于报国无门。”
“余先生拔足泥潭,主动脱离红党,强胜执迷不悟者多矣。”程昱文轻笑,“更遑论,以红党经费开办国内第一所专业的汽车学校,为机械行业培养不少人才,也算居功不浅。”
余乐醒大骇失色。
他曾参与红党,并有相当地位,这点并非隐秘。可他脱党时带走一批黄金,红党内部知道此事的也只有部分高层,这位小程先生是从何而知?
他不觉联想到自己在西北时接到那封邀请信函中的内容。
当时他就有些奇怪,陕西机器局经营不善入不敷出的事于冯玉祥部也算隐秘,程家的根基在江浙,是如何得知内中详情的?
还有,先前那封信的两个问题,即便描述十分隐晦,自己依照专业判断,与东北那边脱不了干系……
这位小程先生,究竟……
“余先生不必紧张,我提起此事并没有恶意。”
程昱文留意到余乐醒的瞳孔猛然间扩大,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只是我既看重余先生的才华,自然该把话说清楚,免除余先生的后顾之忧,不然令你终日心存忧虑惶惶不安,岂不是我的罪过?”
我现在已经惶惶不安了……
余乐醒干笑,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程昱文不理会他反应,自顾自接着说道:“我的身份,余先生应当有所了解。党调科尚且有不少是人是红党被捕后转变立场为党国效力的,余先生这点小事,于我而言,难道还算问题吗?”
“余先生脱离红党,无非顾忌前程二字,我因年龄之故,手下可用之人不多,余先生愿施展所学,为我臂助,前程之事更无需挂怀。如此两全其美之事,余先生意下如何?”
“得蒙程先生看重,余乐醒铭感五内,愿为程先生效犬马之劳。”余乐醒低头敬服。
他来之前便有投效之心,只是,冲着对方的地位为谋前程而来,和被对方彻底慑服,处境却是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