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安书院林立,其中清风、云梦、北溪、东山四大书院,是朝廷直属的,归国子监管辖。每年三月,朝廷会举办一场选拔考试,谓之曰春考。
在春考中名列前茅的学生,可以进入四大书院就读,享受最好的师资教育。
就算是没有被四大书院录取,但只要春考成绩达到某一标准,也能进入私立书院,当然学费就是四大书院的十倍不止了。
只有通过春考,才有参加科举的资格。
今年的春考早就过了。
try{ggauto();} catch(ex){}
不过春考并不是进入四大书院的唯一途径。
除了春考之外,四大书院还有一定的特招名额。
像是家境贫苦的韩卓,还有被李沅害死的周皓,都是通过特招进入四大书院的。
除此之外,如果愿意付出一大笔银子,书院也不是不能破例。
仅靠朝廷每年的拨款,是不能支持书院运转的,每个书院都有类似的创收手段。
权贵们费一大笔银子,将子弟送进来镀金。
这点银子对权贵不算什么,但却能让书院发得起先生的束脩,买得起学生的笔墨颜料,建得起马场靶场、让家境不好的学子练习御科射科……
宋瑜的那一帮朋友,除了周玉是凭借御科被特招的外,包括宋瑜在内,所有人都是砸钱进云梦书院的。
他们的目的不是科举,而是在书院镀金之后,参加军中的选拔。
以前,这种创收方式,朝廷并不会阻止。
但这些手段,在一天之前,被废除了。
从今以后,想要进入书院就读,只能通过朝廷的考试。
四大书院不再具有特招的资格,权贵们也不能砸银子让子弟镀金。
看似一切好像更公平了,实则是上层士族对科举的进一步垄断。
春考要考六艺的全部。
那些贫门的学子,是不可能精通六艺全部的,他们进入书院,全靠特招。
四大书院将那些具有算科,书科特长的学子招进来,在接下来的几年里,用学院的资源,让他们熟悉御科,射科,乐科……
数年时间,勤奋一点的贫门学子,完全可以赶得上权贵子弟十年的积累。
春考三月中旬才开始。
科举在三月上旬结束。
改制之后,下一届科举,李诺是怎么都赶不上了。
唐院长叹了口气,说道:“这些事情,其实是权贵们一直在推动的,贫民学子,虽然在春考之时,比不上自小学习六艺的富贵子弟,但他们身上那种坚韧的性格,却是富贵子弟比不上的,往往只需数年,就能将各科都赶上来,在每届进士中,占据不少的名额……”
在大夏,想要当官,科举是唯一途径。
这些年来,大夏的权贵,以及世家大族,一步步推动科举改制的目的,就是为了垄断官场。
他有些歉意的说道:“真的对不起,这么一点小事,也没有帮到小李先生……”
李诺安慰他道:“唐院长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唐宪将一个木牌交给李诺,说道:“虽然暂时小李先生不能正式成为书院的学生,但唐某已经安排过了,凭借此牌,小李先生随时可以在书院听课,书院的马场,靶场也为您开放……”
他看着李诺,笑道:“相信以小李先生的聪慧,通过春考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您能通过春考,哪怕排名靠后,书院也能破格将您取入,第一次考不中也没关系,春考每年都可以考……”
陆先生瞥了他一眼,不悦道:“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哪怕排名靠后,小李先生若是参加春考,排名怎么可能靠后?”
六艺之中,算科一道,他无疑是一骑绝尘的。
至于书科,他的画道,几人已经见识过了,距离大家,也只差一线。
这种水平的画技,在科举之上,不敢说横扫诸生,绝对可以坐五望三。
虽说他的书法是差了点,但画道如此精通,书法只要稍微肯练一练,也差不了多少。
律法不用说,他自己是修法家的,还从来没有人在科举之前修法家,那些年轻的学子,在律法一科怎么可能超过他?
文章的话,他的诗写的不错,就算是政论一般,但前三项,也能弥补这一点不足。
礼科不难,要考到甲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也很难得到乙的评价。
重点是乐,御,射三科。
这三科很难速成,就算是极其勤奋的情况下,也需要数年的练习。
但以李家的财力,为他请几位好的先生并不难。
唐宪跟随几位先生听了几次课,对于小李先生当然是了解的,闻言笑了笑,说道:“陆师说得对,以小李先生的聪慧,只要在另外几科多下功夫,进士无疑是手到擒来,这次科举不能参加,下下一届科举之上,必能有所斩获……”
他话音落下之后,陈先生看向李诺,说道:“小李先生身体有恙,我们就不打扰了,您安心养病,一定要保重身体,我们改日再来拜访……”
送走了几位先生和唐院长之后,李诺回到宋府小院。
坐在院内的石椅上,手中无意识的把玩着那枚木牌,目光陷入思索。
这次科举改制,不可谓之不巧。
他不进清风书院。
什么事情都没有。
他今天要进清风书院,明天书院就改革。
要说这背后,没有人在从中作梗,打死他都不信。
很明显,有人在阻止他参加科举。
确切的说,是阻止他修法家。
那些人好手段啊。
不仅让三省下诏令封了他的号。
还通过立法手段,封了他的ip,让他连下一届科举都没有办法参加。
李诺深吸口气。
好好好,非要这么玩是吧?
……
长安,永寿侯府。
某处大殿,舞姬曼妙起舞,丝竹之声不断。
大殿两旁坐着的,皆是当朝权贵。
一曲舞罢,舞姬缓缓退下后,一人转头问道:“为了此人,如此大动干戈,有些不太值得啊,此条议案,还不是推出的时候,为了提前通过,我们在朝中多了至少十万两……”
他身边的一名男子也开口道:“蓝田侯说的有道理啊,此条议案,若是再等上几年再推出,这十几万两银子,便能省下来,永寿侯是否操之过急了?”
永寿侯看了看二人,沉声道:“若是别人,也就罢了,此人这个时候进入清风书院,目的显然是下届科举,你们难道希望看到他高中进士,入朝为官?”
他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诸位可别忘了,他是修法家的,还没入朝,就斩了一等侯之子,若是让他做了官,这长安岂不是翻了天?”
蓝田侯笑了笑,说道:“永寿侯是不是太高看他了,两个月前,他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距离科举只有半年,永寿侯难道以为他能考中进士吗,大夏的进士,哪里是这么好考的?”
大夏这几届科举,考生都在十万以上。
十万人中,只取一百人,几乎每一位进士,都是千里挑一的六科全才。
而这十万人,也不是等闲之辈,在参加科举之前,就已经是从各州春考中杀出来的人才。
科举之难,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们自己家中的子弟,在名师的教导下,从小学习六艺,费了不知道多少银子,但却连州试的第一关都过不去。
一个大病初愈的傻子,要是能考中进士,他们这些年的银子,岂不是喂了狗?
一众权贵也笑了起来。
“永寿侯未免也太谨慎了。”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翻出什么风浪?”
“他能考中进士,本侯就把面前的桌子吃了……”
永寿侯目光扫视下方,淡淡道:“你们别忘了,他的父亲是李玄靖。”
殿内的笑声戛然而止。
十九年前,李玄靖参加科举的时候,他们正值少年。
其中许多人,甚至也参加过当届科举。
永寿侯的提醒,让他们想起了当年的一些事情。
六科状元,前所未有。
长安各大豪门疯了一般,开出无比丰厚的价码,欲要招揽他。
无数高门嫡女,在他居住的客栈外面,排着队自荐枕席。
长安街何等的宽敞,可以同时容纳八辆马车通行。
那一日,生生被挤得水泄不通,车轿路过都得让行。
他们只知道,那个人是当朝大理寺卿李玄靖之子。
却忽略了,他也是十九年前新科状元李玄靖之子。
蓝田侯的笑容僵在脸上,暗自吞了几口唾沫之后,开口道:“永寿侯的担忧不无道理,这十几万两银子,确实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