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张姐的脑补剧情,并没有照进现实。
整个车程中,两个年轻人几乎没什么沟通。
贺律师开了好几个电话会议,景春莹则戴着耳机听音乐,不时用手机拍些窗外的早春景物做素材。
到了黄山北大门,景春莹下车,贺律师回头说了句“采风顺利”。
景春莹走到副驾驶窗边:“加个微信吧贺律师。”
“嗯好,回头有法律上的事,问我就行。”
景春莹点头笑笑,看着贺律师的微信名字:贺鸣。
十分钟后,贺鸣收到景春莹的微信,是一半车费的转账。
贺鸣打字“不用了”,很快又删掉。
训练数据集里陈旧的“绅士风度”,早就被“社交中的尊严敏感”替代。
海量的数据规训过它们,独立女性更接受AA制。
贺鸣于是点击收下红包后,发过去一行字:好的,冬天上山注意安全。
……
景春莹搭乘的是黄山的太平索道,出了车厢,没走几步,就看到前头有人在吵架。
“我要投诉!还5A风景区呢,居然不好好营业。你们就是懒,就是不够卷,就是不求上进!”
叫嚷着的年轻女孩,栗色的头发扎起丸子头,身穿亮橙色的茧型羽绒服,短裙下的双腿,没露多少肌肤,就又隐没在一双看起来皮质特别柔软上乘的平底靴里。
但靴子再贵,肯定也不及她挎包的十分之一。
高珠门类,处于奢侈品的巅峰,徜徉这条赛道的景春莹,对高级腕表与手袋也很熟悉。
那姑娘的包,是法国某品牌去年秋天的鳄鱼皮限量版。
看着比外卖饭盒没大多少,售价抵得上一颗5克拉的哥伦比亚祖母绿。
关键还不是举着信用卡就能刷来的,你得在它家以2比1的价格配货,买回一万多一件的汗衫、两万多一套的茶具、四五万一根U型锁似的k金手链,才有可能排队等着买到这只包。
挎着如此金贵的包包,姑娘比金融大鳄,不,比史前巨鳄,还战斗力爆表。
她气势恢宏地开了场后,目光扫视几遍黄山景区的工作人员,落在一个寸头利落的小伙子脸上。
小伙子套着印有“小青松”三个字的橘红色背心。
鳄鱼姑娘凑上去,看清他胸牌上“梁峰”的名字后,冷冷道:“梁先生,你,态度好点儿,对我翻什么白眼!我们游客,算你们黄山的衣食父母,知道不?”
梁峰是附近的沟村人,每周轮值来山上做志愿者。
今日,他从排云亭过来,遇到这位富家千金大闹索道站,非要坐什么网红小火车下到西海谷底。
梁峰已好言解释过,黄山的西海大峡谷景区,每逢冬季,都会因天气恶劣和设备检修而关闭,次年3月再开放。
大小姐却仍是蛮不讲理地出言不逊,梁峰难免在某个瞬间,丧失了身为志愿者的表情管理能力。
听到带着宇宙无敌傲慢口吻的“衣食父母”四个字,梁峰眼睛眯了眯,嘴角忽然划过一丝讥诮。
“这位亲娘,我们工作人员和志愿者,是可以坐小火车作业的。要不这样吧,你也加入,当个志愿者,跟我捡垃圾去,就能进西海大峡谷了。你看,你这身衣服,呵呵,都和我们志愿者,是一个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