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箭中心脏,再难挽救。
只见曹仁胸口肌肤上刺着一个青色的‘义’字,这‘义’字仿佛一只恶狼一般,张口露齿,神情极是狰狞…
可就是再凶狠的恶狼,再凶猛的‘义’字,此刻…也难阻被溢出的血液迅速的覆盖。
一时间,众兵士放声大哭,拜倒在地。
“将军…将军——”
“将军——”
大雨依旧,空气中蒙蒙的尘埃一如既往的将雨染成了漆黑一片的颜色。
这些黑色的雨、冷冷的雨拍打在曹仁的尸体上,就像是…对这位曹魏天人将军的送别,也像是…对他彻底的解脱。
没错,是解脱。
一个在一次次挫败中,最终失去了所有的斗志与胆气的天人将军;
一个在面对关家父子时,再也提不起枪,不敢跨马,甚至不敢抬头望向他们,彻底被打服了的曹魏宗室将军!
除了死?他还能怎样?
死…才是他最大的解脱!
“将军——”
“将军——”
“大魏再无天人将军了——”
无数魏军兵士的嘶吼声、呐喊声,一时间响彻天穹!
…
…
建安二十一年七月,曹仁于樊城自刎,是日不治身亡,薨!
季汉·一字并肩王亲自悼念,予以厚葬!
楚王关羽曰:‘天人将军之后,逆魏再无御兵者!’
——《季汉书·逆魏宗将本传》
当然,此为后话!
…
…
这支由南阳兵、朱灵部曲、麋路的糜家部曲组成的“新·江夏军团”,此刻,在侯音、麋路、朱灵父子的率领下,正浩浩荡荡的杀至新野城。
到这边时,侯音的眼眶湿润了,这里…已经是南阳的境内,距离他心心念念的故乡宛城只有很短的一段距离了。
朱灵与儿子朱术则是一抹截然不同的心境。
赶到这里时,他们已经听说樊城、郾城都没了,平鲁城也被死死的困住。
甚至最近收到的情报是——曹仁自刎!
也就是说,结束了…长达四年之久的襄樊战场,现在已经彻底的结束了。
反倒是如今的新野城,成为了曹魏在这边仅存的孤城之一。
此情此景,父子对望…难免心头唏嘘。
这是,变天了——
曹魏与荆州的僵持从这一刻起,彻底的变天了…
两人相顾无言…
这时,侯音与麋路已经指挥各自的兵马准备进攻新野城,那一排排的八牛弩、霹雳十牛弩依次摆开…
井阑、冲车、云梯也早已准备就绪。
一个个将士们磨刀霍霍,前有烈火焚城,沔水山庄飞球兵立大功,现在…该轮到他们了!
“弩手准备…”
随着麋路的一声大喝,秦弩方队早已架好蹶张弩,强弩在前,兵戈在后,攻城之前…万弩齐发,这是威慑,也是…给于敌手巨大的心理压力。
朱灵吩咐儿子,“骑兵随时做好准备,一旦破门就率军冲杀进去…”
说起来,朱灵…与其他来投诚关麟的不同,其他的是想要投诚,可朱灵…是不投不行,是回不去了。
就在这“声势浩大”的攻城战即将开始之际。
“呜——”
伴随着一声新野城内传出的号角,巨大的城门宛若一只巨兽正迅速的张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侯音、麋路、朱灵、朱术都有些意外。
然而更意外的还在后面。
听到樊城、郾城被焚,数万人一夜之间化为灰烬的副将牛盖,此刻早就是瑟瑟发抖,此刻的他,赤身背着藤条,连同那些一个个无比沮丧的兵士,他们手中没有武器,身上没有铠甲,举着巨大的白色的幡旗,徐徐出来。
牛盖更夸张,他反绑着双手,背着荆条…血肉模糊的后背就映在所有人面前,他走在最前,看到了侯音…
“啪嗒”一声,他跪了。
不跪还能咋地?
也像是樊城、郾城那样,让关麟把新野城也给烧了?烧的人畜不留,烧的此间一万人马灰飞烟灭?
哪怕是此时此刻,牛盖也无法忘记,当探马将樊城、郾城、平鲁城那“末世”景象描绘出来时,他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是颤抖的。
原本以为是优势在我,稳操胜券!
哪曾想,局势的翻转,根本不给牛盖一丁点做出反应的机会…
支援?
这还支援个屁!
当听说荆州兵已经大举压来;
当听说新野城的上空也出现了寥寥一些飞球时,牛盖差点把尿都给吓出来了。
然后,在经过一次讨论,得出几乎是“一面倒”的结论。
降…投降…献城投降——
“罪将牛盖,本是伪帝袁术的大将,后投逆魏,如今…天降灾祸,这证明逆魏已经惹得天怒人怨,末将不想再一条路走到黑,今幡然醒悟,喜迎荆州正义之师,整个新野城自我之下,一万兵马,五千战马,两万劳役,十六万八千百姓,悉数…悉数归降!心悦诚服的归降——”
这…
难为牛盖一个武人,为了逃过这命运的一劫,可谓是挖空心思,背了这么长的一大篇。
倒是…这么一篇把侯音、麋路、朱灵、朱术都给背“懵了”…
几人彼此互视,这…这新野城就算是攻下来了?
兵不血刃哪!
似乎是瞧着这几位表情不对,牛盖连忙道:“朱灵将军,你难道忘了我了么?昔日…咱们可是有交情的,你弃暗投明,实乃…实乃吾辈之榜样啊!”
呃…
这话让朱灵一怔,莫名的…咋听着这话,这么像是反话呢?
…
…
襄阳城通往江陵的官道上。
一日以来,关羽带着周仓、关平、关银屏、王甫、赵累,连同一万七千余关家军,正急行向南。
因为关家军多是步兵,故而速度并不快,好在前面就是港口,到那里…顺水而下,一切就都变得顺畅许多。
此刻的关羽,哪怕已经与儿子关麟分别一日过半,可他的脑子里一直在回荡着那句,“风雪压我三四年,我笑风雪轻如棉”的话语。
莫名的,这一句让他亢奋,也让他对助大哥刘备中兴汉室燃起了熊熊烈焰般的希望。
他甚至回忆起,关麟一丝不苟的向他提到的战略。
——“焚樊城、焚郾城,困平鲁城,接下来再攻克新野城,那整个襄樊将与荆州与宛城连成一体,这就宛若一把尖刀…随时都可以刺向曹魏的心脏之地,给于其致命一击!反攻的时机已经来临了!”
正是这一番战略,让关羽的心头悸动不已,尽管知道儿子已经部署,且分别派了几波军队向上分别抵至樊城、郾城、平鲁城、新野城…
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关羽竟是主动请缨,他要去攻新野城,然后与宛城的徐庶连成一体。
青龙偃月刀直指——许都!
关羽那请缨的话语说的无比振奋,只是…回应他的却是关麟那淡漠的语调。
“爹,你真的看懂了这个时局么?你真的看懂了,你的这些对手么?”
“爹,你想想看,自黄巾起义,董卓入京,那时候你与大伯有多少对手,可这些年…那些对手死的死,合并的合并,到如今…剩下的也唯独孙、刘、曹三家!无论是曹操还是孙权,都不是蠢货呀!”
关麟用极致郑重的语气讲述给老爹关羽一个事实。
“这个乱世中,每个人都生活在极限里,许多时候,我感觉乱世中的麦子都颗颗锋利如刃,乱世的江河都流淌着血红的岩浆,乱世中的牡丹,一碰就炸,乱世的美酒滴滴是鸩,哪怕是晚风吹来的也都是饱满的诡计…”
“在这样一个乱世中,正义的人都死绝了,同样的,这样的时代中,如果一个正义的人,一个光明磊落的人想活着,那他必须比恶者更熟知大恶大毒!”
“爹,你与三叔是用兵器杀人,大伯是用仁义杀人,曹操是用强势与霸道杀人,那么…我想问,同样熬到如今,熬死了一个又一个诸侯,甚至熬死了他自己大哥的孙权,他又是用什么杀人?”
这…随着关麟的话,兴奋之余的关羽突然就意识到…南边,还有个孙权!
说起来,这四个月他似乎并无存在感,可若是按着儿子关麟的引导去分析…
麦子,颗颗锋利如刃;
江河流着血红的岩浆;
牡丹一碰就炸,美酒滴滴是鸩,晚风吹来的不是凉爽,是最狠毒的诡计。
那么…静默了四个月的孙权,他又有什么诡计?
念及此处…关羽的脑袋在飞速的转动。
转着…转着,他仿似一下子明悟了。
他也顾不上儿子关麟就在面前,他一把扯来了舆图,他郑重其事的看着舆图,然后道:“逆魏襄樊失守,那…东吴或许会铤而走险,奇袭荆南!”
关羽的想法还是太保守了…
东吴是铤而走险不假,但他们要的,又何止是荆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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