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破东岭关后,我预计会如果出现几种情形!”
关麟与傅士仁的对话还在继续。“一个是洛阳那边已经得手,如此大哥直取洛阳即可,可若是另外的情形,比如…曹操从洛阳逃出去,那大哥务必要去抢三条路,一条是通往关中的潼关,一条是通往北境并州的水路,还有一条是通往虎牢关,往兖州的官道!我尚且不能判断出,曹操究竟会走哪条路,所以,大哥千万多留意,也派出飞球兵从穹上给与一定的情报与判断。”
傅士仁越听越是觉得震撼,俨然,在关麟的提议中,仿佛…曹操败走洛阳已经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
当然,这种事儿…太过玄奇,傅士仁一时半会儿还有些接受不了,但…既是关麟吩咐的,因为信任…他傅士仁是接受也要接受,不接受也会接受。
何况,如果关麟一如既往的预测的不错,那…这一次,可谓是破的功勋一件了。
“那…大哥即刻就点兵,去东岭关…”傅士仁当即回道。
他连忙转身,可随着“踏踏”的脚步声,他方才迈出一步就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又转过身来,一本正经的朝向关麟,“三弟,你如此安排,大哥自是没有异议,但却在心头突然生出一个疑问!”
“什么?”
“按照三弟所言!”傅士仁接着问:“如此重要的行动,如此三弟精心部署的行动,为何最后选择让我去呢?你爹也在许昌城啊!虽然不想承认,但论及武艺与统率,他可是遥遥胜过我,出击洛阳又不是事儿,故而…你没理由不让伱爹也出征啊!”
这…
在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一贯健谈的关麟突然沉默了一下子。
他的眼眸眯起,继而凝视着望向傅士仁,他像是又沉吟了片刻后,这才开口,“大哥…你岂是忘了赤壁之战后那条泥泞云梦泽的尽头,那条曹操败退所必须经过的华容道?”
啊…
关麟的话让傅士仁惊呼出声。
突然,他懂了…他一下子全懂了,原来关麟之所以没有在这件大事儿上安排关羽去,是…是顾及他的“义”,他那义薄云的“义”,他那会放过曹操的“义”…
果然,如傅士仁所想的这般。
呼的一声,关麟轻吁出一口气,然后淡淡的,“我爹这人哪都好,唯独两个致命的缺点,一个是‘傲’,一个是‘义’,傲气的话…这些时日,我爹是收敛了不少,可义薄云…这四个字却像是烙印一般深深镌刻在他的心头!这份义是对桃园三结义的‘义’,却也有对曹操上马提金,下马提银,三日宴,五日大宴中,那份特别礼遇的‘义’!我…”
罕见的,关麟的语气竟是磕绊了。
他顿了整整五息的时间,方才接上之前的话由,继续…“我很难想象,我爹在面对绝境的曹操时,真的会把他给擒住…当然,或许是我看错我爹,可…这种擒杀曹操,毕其功于一役的行动…我不敢赌,更不敢请我爹前去…所以,大哥…这次大的功勋悉数都要落在你的头上,是功勋,却也是压力啊…”
这…
傅士仁眼芒似乎透漏着他心情的变化,是不可思议,是遗憾,最终却变成莫大的责任感,莫大的使命感,最后的最后,变成毕其功于一役的信念。
他“呼”的一声,深深的吸气,然后郑重的向关麟拱手,“云旗,我本也是个喜欢大话的人,可这种时候,这样的行动,我分毫不敢妄言,但有一条…我能向你保证,若是那曹操被我撞上了,那我必定会全力以赴的擒杀,绝不姑息——”
关麟也向傅士仁庄重的拱手,“大哥保重…”
如果按照历史的车轮,傅士仁足以被评为历史十大恶人之一,但…因为总总的因缘际会,如今的他与“恶人”这样的辞藻完全不搭边,甚至…他已经成为能让关麟笃信的人。
“踏踏…”
傅士仁迈着坚定而沉重的脚步走远。
倒是在不远处的望楼里,听着这一切的关羽与徐庶…面色惆怅了几许。
特别是关羽,像是因为儿子提到了“云梦泽”,提到了“华容道”,勾起了他那埋藏在心头的回忆,他的表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云长…云旗如此安排的话…”徐庶还想安慰关羽。
可话都未全部吟出,关羽的大手一挥,丹凤眼开阖,露出炯炯的光彩,“周仓何在?”
“末将在…”望楼中,周仓步入,朝关羽拱手。
关羽则雷厉风行的吩咐道:“传我军令,关家军即刻集结…”
“喏!”周仓领命离去。
徐庶却是一下子睁大了眼瞳,惊问道:“云长,你是要…”
“关某何必要听从儿子云旗的派遣?”关羽先是一声反问,言语间又多出了他那久违的孤傲福
可这句话后,他的话锋转动,语气变得坚决与笃定,却是和缓了许多,“呵呵,若真依着云旗所言,正旦将至,洛阳大乱,曹操逃遁,那能拦住曹操的唯独关某一人,士仁,并非我觑他,他还拦不住曹操——”
“可是…”
不等徐庶发问。
关羽那开阖的丹凤眼仿佛已经看穿了徐庶心中所想,他昂首伫立,目视苍穹,他那厚重的声调同时吟出:“这人世间只有一个关某,也只有一次华容道!”
言外之意,他必定不会再重复华容道的故事!
到这儿…
关羽转过身,直接走出望楼,朝着与关麟站立的城楼处截然相反的方向行去。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关羽感受到了巨大的挫败福
在这种“毕其功于一役”的行动中,儿子关麟哪怕愿意相信一个“外人”,却不相信他这个当父亲的。
但,这个想法只存在于旦夕之间。
关羽又能理解儿子关麟,因为…华容道发生的一切就发生在几年前。
那赫赫军令状就摆放在几年前,即便是大哥刘备,即便是军师诸葛亮,若再有一次拦截曹操的机会,怕是不会交给他关羽的吧?
既如此…
关羽决定,这个机会,他要亲自去抓。
华容道失去的!
这一次的洛阳道…他必定要全部夺回来。
…
…
新年将至,又是大魏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年,按照往年的惯例,自是少不得设宴高台,歌舞相庆。
按理,这高台是该设在邺城的铜雀台,毕竟那里才是曹操的封地,是大魏的国都。
但…因为如今时局的变幻,洛阳城无论是位置上,还是政治地位上都有着特殊的意义。
事实上,无论是曹操还是大魏,都不可能再后退一步了。
再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也正是如此,今年的正旦庆贺选在了洛阳城郑
建安二十三年,元日。
与汉宫的寂暗、孤寂形成鲜明对比,大魏宫廷的城头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即便是寒风凛冽,将城头大旗吹拂得猎猎作响。
可…丹墀下的广场上依旧早已设好了酒宴…无数百官位列其中,却无一人就坐,都在肃立着等候。
他们身后是数千舞女、杂耍和观看的将士,大家都在翘首以盼。
他们在等待的人只有一个——魏王曹操!
在这里,在整个大魏,他便是这个帝国唯一的支撑,是维系着几十万军队的魂灵所在。
终于,曹操披着披风,他一把年纪,却尤是迈着龙骧虎步的出现在魏王宫的高台上。
肃立的百官和列阵的将士们见到昂然战立的曹操,都激动得整齐跪倒。
千人齐声高呼,“魏王千岁!魏王千岁!”
曹操开怀大笑,“这一年来,大魏破浪前行,均是仰赖众位将士之勇猛,值此元日,孤与众将士同乐!上酒,奏乐!”
一番一如往年的开场白。
只是,今年曹操的话中少了几分霸气与伟岸,多出的却是溢于言表的愁容与担忧。
而随着他的话落下…
身着军装的舞姬登上高台,跳起了雄健的舞,一时间鼓乐齐鸣。
大臣们也按照往昔正日庆贺时般,一起饮酒一边齐声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