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烈烈穿过山野,自江畔而来,却如何也抵不近陆牛县之北的荒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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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女修容貌靓丽,衣着劲装身姿笔挺,驾驭着飞舟负剑而至。
于这片深冬寒夜的荒林中寻寻觅觅。
“不寿,回家了。”
“司不寿——”
柳盼嗓音轻柔,呼唤间又似带了些许微冷的质疑。
如今已然出落的亭亭玉立,且遇事从容不迫,可还是司幽名义上的大师姐。
平日则陪在清辞与冷娴膝下,全然是半身在家,半身入宗。
她是赵庆一家看着长大的,又从长生剑把她带来了寿云山,多年岁月尽去,全然将这边当成了自己的家。
只不过……偶尔想睡一把家主。
好在姝月和晓怡都对她很是宽容,早在当年长生坊外,就已经见过这妮子当面讲述情思了。
若是其他女人想睡自家夫君,姝月难免会胡思乱想。
可柳盼……
她就一点都不在乎。
嚯!就一小丫头片子,想的还挺美!
林中月色晦暗之处,渐渐传来枯枝残碎的沙沙声响,斑斓白虎身形丈许,眸光尤为威严凶狠。
可得见是柳盼之后。
便低沉轻吼一声,虎足之下似有风流鼓荡,踱步竟能御空踏上飞舟……
柳盼面对这正在化形的凶虎,也是根本就一点不带怕的。
散养小猫嘛!
她经常陪伴清辞身边,知道的一清二楚。
只是偶尔觉得。
这猫在外凶煞无比,哪有一点母猫的意思?
早先少女还很是好奇,在无人之处偷偷摆弄看了看……
嗯,确实是母猫。
不是。
是母老虎。
就是有点蠢笨蠢笨的,这么多年了还不会说话。
……
……
·
临近丑夜。
整个楚国渐渐失去了光影,绵延山河都陷入静谧的晦暗中。
而寿云山的桃柳宫苑,却依旧华灯笼罩,光影璀璨。
天空飘起了飞雪,纷纷扬扬,落在这悠远云山之上。
但却并非深冬夜色,而是某位神道娘娘,借助香火招至了漫天瑞雪。
岁末,自然是要渡岁。
只不过今年的渡岁之夜,与过往全然不同。
一来……眼下还未临近,尚余六日才是岁尽。
二来……也不再是一家几口惬意风月,温馨相处。
如今汇于桃柳宫苑的修士,何止几位十几位!?
简直是几十位过百位!
单是江映寒一行做客家中,便足足三十六位靓丽女子了。
飞雪似乎追随着瀑布,激荡间涌入澄澈暖潭……
潭侧有座小木楼。
月莲圣女便轻松蹲坐在小楼的木阶上,浅笑出声听着耳畔的嘈杂,不知在欣赏观望亦或念想些什么。
飞瀑绝巅的青坪之上。
小姨换了一身红衣,美足轻荡悬于崖畔,青丝随意披散,显得清冷而又惬意安宁。
她手中持握了绒笔,认真坐绘,身边摆置着各种珍彩,还是向方璎师姐讨要的。
方家在中州有绘影生意……色泽鲜艳灵动,小姨当然喜欢的紧。
南仙珍箓飞浮面前,其上色泽愈发栩栩如生——
有悬于寒夜中的弯月,有家中月台上的华灯,一层层宫阁飞檐交织……
第二层的书房床边,白发少女嬉笑望来的眸子,也似带了几分轻蔑捉弄那般逼真。
而宫苑之中,则是夫君带着姝月,陪同庞振孟雪一起游逛。
带这两位相识已久,却还未曾到过家里的前辈,在家里到处走走看看。
春风未至,茶靡已开。
深苑桃柳之间,有早年堆砌的棋盘,时常天气好些,赵庆便陪晓怡对弈谈心。
只不过如今对弈闲话的两位,一人妖娆冷艳白衣若霜融雪,另一人幽冷孤僻如仙子临凡。
白玉行走,南仙行走。
小姨美眸显得愈发认真,借助神识精妙,将这两位对弈间的神态画得惟妙惟肖。
端的是两位风华绝代的冷仙子,即便凝视棋局眸光也不显柔和思索,使得身侧娇艳茶靡都黯然失色。
可……
实际上,这两位却是一个比一个软。
骨女虽说的确妖娆冷艳,但跟好友相处时,全然是被柠儿带歪了,却又跟柠儿一点不像,完全歪的不像话。
而曲师姐,则是打心眼里称得上温柔娴淑,且一开口就是温温软软的嗓音。
真要说高冷。
小姨甚至觉得,南宫瑶都比这俩高冷太多。
矮子少女虽然爱闹,但在天香城里互为敌手,人家拽起来的时候,还是很冷很美的。
“——婉儿。”
小姨美眸轻扫,像身边人继续介绍某位姑娘。
继而提笔坐绘神识相辅,宛若绘刻阵法一般,将那身着月衫,正陪同念可低语的女子,拓绘在面前珍箓之上。
“江北慕容家的人。”
“早年我在丹霞血衣楼暂居所识,衣食住行照顾尚可,等同于半个婢女。”
“夫君和清欢,也早早便认识婉儿。”
“兄长应当见过。”
小姨低声轻语,难得平静唤了一声兄长。
显然是思及仙路之后,往日尘封,一家人天高路远,再回首心有不少感慨。
“见过,你出嫁的时候,红娘。”
儒雅书生双眸凝望,温润含笑,如此点头轻语。
他距离小姨站的还是有些远,约莫有丈许距离,安静陪在身边。
若仅是避嫌倒也不用这么远。
主要是……
冷娴是真瞪他啊,恨不得一脚给他踢下去。
这人谁啊?
根本不熟,是真不熟。
冷姑娘陪着小姨惬意作绘,享受这嘈杂中的独特的静谧。
却不曾想有个男人跑来喊她母亲……
冷娴:……
快滚快滚。
本姑娘年轻的紧,指不定哪天就嫁人了,你什么玩意儿就叫我娘?
“曾念可。”
“夫君当年成为血衣弟子,带我们初临松山坊外定居时,尽心帮携家中楼里的好友。”
“念可是松山坊血衣楼掌柜,夫君是松山坊血衣楼驻守。”
“嗯——她是沈墨师兄的夫人。”
小姨轻声低语,心中不免五味杂陈。
当年有念可帮着,也不用太关注血衣楼里的琐事。
那几年一家四口,可是和念可走的挺近。
只不过家里刚从临安县过去,还惦记着动荡安稳,她将夫君看的很紧很紧,夫君也对念可没太多兴致……
可如今。
当真到了二十年别时,念可又在家中赴宴……
小姨心中无奈哼笑。
真该撮合一下,早早要了念可的,不过一个小妾而已。
何至于如今显得多少生冷,恭敬娴淑……不复当年亲近同行。
有些东西,只有岁月更替无数轮回后,才会觉得不舍而又感慨……
但当年的她,是当年的她。
跟爱郎情浓意蜜正当时,风华年岁心气也盛,可还有些骄横呢。
如今的她是如今的她。
是血衣行走的夫人。
虽然自称小妾,可显然从来不拿自己当小妾,只有温婉柔弱下来言情,才会对夫君自称小妾云云。
但这也不过是临近别时。
千帆过尽,难得安静下来的回望感慨。
倘若当真再重来一次……
她肯定还是把爱郎看的严严实实,楚红柠的机会都不给!
谁啊?
不熟,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