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怎么人这么少?”
就在越师傅的回忆即将由甜蜜转为苦涩,从温馨转为痛恨之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休闲服的男生站在教堂门口东张西望,对方约摸十四五岁的样子,个子挺高,样貌也称得上英俊,就是衣品有些差了,像东大校园里那些整天沉迷学习和二次元的工科男。
不过这小子身后的姑娘倒是挺好看的,长得像新世纪福音战士里的明日香,性格却像是三无少女绫波丽,目光只有落在那少年身上时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神采,其余时候都一样是一块纯色琉璃,不掺杂任何感情。
这女孩儿看着有点面熟,但越师傅想不起自己在哪见过她,也许对方有亲戚在东大上学或者上班。
凭着这点眼缘,他主动开口解释:“今天是工作日,来祷告的人不多是很正常的。”
而且像你们这个年纪的小鬼,最应该干的是学校上课而非在外边瞎晃。
“搜达斯内,阿里嘎多。”路明非用自己的塑料日语回以感谢,却并没有急着进入这个疑似堕落混血种聚集地的教堂,而是用探询的目光打量着这个热心肠的老大爷。
一身黑色的牧师袍,身材高大但是佝偻着腰背,眼神中透露着沧桑与看破凡尘俗世的空虚,面容祥和,完全符合路明非心里对得道高僧的刻板印象。
如果这位就是杀人狂日记里的那位越师傅,那他就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那个,请问一下,这里有一个名为越师傅的牧师吗?”
越师傅闻言有些奇怪,他从未在教堂中见过这小孩儿以及长相类似的人,不明白对方找自己所为何事:“我就是越师傅,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跟人透露过自己的真实姓名了,无论是东大的客人、居酒屋的老板娘们、亦或者教徒信众都称呼他为越师傅,有许多人怀疑他肯定是经历了一些难以忘怀的悲惨遭遇才不愿提起自己的姓氏,但实际上他只是为了不被那些烦人的家伙找到隐姓埋名而已。
确认对方就是自己的目标,路明非紧了紧自己的背包,拉着绘梨衣走进了教堂。
因为今天是来教堂踩点,绘梨衣拿着个熊骑士玩偶会太过可爱引来不必要的注意,所以他在出门时把大头熊骑士装进了背包,此举带来的后果便是黑道大小姐总感觉怀里空落落的,想要找什么东西搂着弥补确实的安全感。
此时见路明非把手伸过来,她下意识地就想将其搂住,但男生结实的臂膀手感一般也不够大,绘梨衣便只是任他拉着朝教堂走去。
越师傅见状眉毛一挑,心道好小子在老夫面前秀恩爱是吧,早恋不可取知道吗?!
在过道另一边的椅子坐下,路明非右手顺其自然的搭在了多功能手表上:“我怀疑我遇到了一点不干净的东西,最近总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探着我,我倍受困扰,本来今天请假打算去神社寻求帮助,但我的邻居推荐我来社区教堂找越师傅你。”
“哦?详细点说说。”越师傅眯了眯眼,社区教堂可没有驱魔服务,他这个兼职牧师也不是什么退魔师,从未替人解决过心理咨询以外的麻烦,这小子怕是找错人了。
不过小孩子嘛,最擅长的就是脑补和自己吓自己,说不定这小子的邻居就是看穿了他的被害妄想症,所以才推荐自己为他治疗。
可等他听完路明非的话,脑门却不由亮起了几个问号。
什么变态才会尾随跟踪一个小男孩长达半年,而且为了防止冲动之下对小男孩动手转头犯下数起杀人案,确定这不是中世纪的大主教转生成现代版开膛手杰克的情景剧吗?
越师傅委婉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思,大致内容可以总结为“多读书多看报,少看电影少幻想”。
然而下一秒他就从路明非口中听到了某个熟悉的名字,那是每周末都会来教堂参加弥撒的忠实信徒,半年内捐赠了不少钱财。
“没想到他竟然是个连环杀人犯……”越师傅声音莫名有些受伤,似乎在为自己竟然会得到杀人犯的尊敬而感到悲哀,毕竟能吸引杀人凶手的必然也是凶手,而能压抑住杀人凶手的家伙必然犯下了更为恐怖的杀戮。
在昨晚遇见那个奇怪的客人后,他的情绪便非常容易被外物牵动,敏感的像是一个处于高危状态的兔子,就连晚上洗澡时落在头上的水柱都能让他想到妈妈派圣餐时落在他脑袋上的,微微颤抖的手。
越师傅刚才被中断的回忆如幻灯片一般继续在脑海中播放,他看到了自己被接回日本后骄奢淫逸的荒唐生活、二战爆发时被族人哄骗照着他们给的演讲稿动员年轻人去参加战争。最后在战败的时候选择皇对皇去刺杀某个赖皮的老家伙,以及最后得知母亲死讯时惹出的乱子和可耻杀戮……
那令他不愿想起却始终回荡在脑海的回忆如汹涌潮水般袭来,越师傅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不想在两个小孩子面前失态,便努力回想妈妈的样貌和说过的话,像是在波涛汹涌危机四伏的大海中奋力游向唯一的一块浮木。
这么多年过去,其实妈妈的样貌已经有些模糊了,偶尔在他记忆中妈妈会变成圣母玛利亚的样子,有时候他会分不清自己是在向圣母玛利亚的雕像忏悔,还是在和自己的妈妈忏悔,于是一下午枯燥在教堂看着太阳渐渐西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的教堂,有人在他耳边说起夏洛特嬷嬷如何如何……
妈妈叫夏洛特·陈,有着暗红色的眼眸、柳叶般的眉毛、带笑的嘴角,自他记事起就一直穿着修女服戴着头纱,从未换过其他服饰。
她应该有一头柔顺清丽的……清丽的……该死,他记不得妈妈的头发是什么颜色了!
越师傅的眼中多了一抹婴儿般的焦急,视线在教堂内五彩斑斓的玻璃窗户上划过,最后落在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女身上。
似乎是昨天久违地运动了一下出了点汗,绘梨衣又没有洗头,感觉脑袋有些痒,于是她隔着假发挠了挠头,没有帽子的束缚本就不是特别紧实的假发发生了些许偏移,露出了一点被发套箍住的红色。
是了,妈妈的头发……是红色的。
今天一天都在忙活着各种事情,中午一顿饭两个多小时,晚上一顿饭3个多小时,整了两桌硬菜人都快累麻了……
家姐明天结婚了,舍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