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贺达干揉了揉紧蹙的眉头,目光在众臣间扫视,沉声问道:“诸位有何良策?”
一臣子躬身道:“达干,眼前有三条路可选:其一,静待时变,然此法恐将导致更多族人饥饿而亡;其二,征伐邻部,虽可解一时之困,却易树敌过多;其三,则是劫掠丝路上的商旅,既能避免直接冲突,又能迅速获得物资,再通过贸易换取所需。”
此言一出,立即引起另一大臣的反驳:“但碎叶都督府已联合诸部誓保丝路安宁,若我部贸然行事,恐将引来高景轩的怒火。”
这时,一位千夫长挺身而出,豪气干云道:“哼,区区三千兵马,怎敢与我突骑施勇士相提并论?他们若敢来犯,定让其有来无回!”
然而,先前那位大臣却不以为然,冷冷反驳:“兵不在多而在精,若士气涣散,即便十万大军亦难成气候。”此言一出,千夫长怒不可遏,拔刀相向,帐内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莫贺达干见状,心中怒火中烧却又不得不强压下来,厉声喝止:“够了!大敌当前,尔等却在此内讧,成何体统!”众人闻言,皆噤若寒蝉,不敢再言。
待帐内恢复平静,莫贺达干闭目沉思片刻,再次睁眼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绝:“我突骑施虽不惧高景轩一人,但其背后有盖嘉运、安西都护府乃至整个大唐为倚仗,非我族目前所能撼动。然高景轩联合弩失毕五部封锁丝路之举,实乃欺人太甚。我欲试探其联盟之坚固,看其是否真能如铁桶一般无懈可击。”
大臣闻言,心中已有所悟,试探性地问道:“达干之意,莫非是要……”
莫贺达干眼神一凛,点头确认:“达奚部,正是最佳试金石。他们新附于我,正是表忠心之时。且其初来乍到,未必知晓碎叶都督府与弩失毕五部的协议,让他们去试探一下,再合适不过。速召达奚部族长慕容长歌前来见我。”
“遵命,达干!”侍从应声而退,帐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只留下莫贺达干那深邃的目光,仿佛在黑暗中寻找着破局的曙光。
热海之畔,北岸的雪域辽阔无垠,距月弓城数百里之遥,已完全脱离了莫贺达干势力的笼罩。一队浩浩荡荡自大唐长安远道而来的商队,在此地寻得了一处避风之所,扎下营寨,准备抵御严寒,升起篝火,烹煮晚餐,以慰连日来风雪兼程的疲惫。
大雪纷飞,已连续五日未曾停歇,将大清池覆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冰甲,然而冰面滑如镜,使得商队不得不放弃穿越大清池的捷径,转而沿着其北岸蜿蜒西行。夜幕低垂时,他们便择地扎营,围炉取暖,日复一日,谨慎前行。
营地内,火光摇曳,映照着罗嘉仁与孙四海两张坚毅的脸庞。罗嘉仁,这位经验丰富的商队掌柜,正用力拍打着斗篷上的积雪,边搓手边靠近火堆,口中不禁抱怨:“这鬼天气,真是折磨人!五日风雪,才勉强行进了一百五十里,成本怕是要翻倍了。”他深知,恶劣的天气不仅拖慢了行程,更可能带来疾病与额外的开销,每一分延误都是对利润的侵蚀。
孙四海,作为商队的镖头,深知罗嘉仁的担忧并非无因,他安慰道:“掌柜的,天气无常,咱们也只能随遇而安。按以往经验,这风雪快则两日便会停歇,到时咱们加速赶往碎叶城,那里路途平坦,安全也有保障。只是,这段路不在碎叶都督府的直接管辖下,风险确实不小。若当初选那条远路,虽稳妥却耗时。”
罗嘉仁闻言,微微一笑,显得胸有成竹:“孙镖头所言极是,但那远路耗时太久。我早已有备无患,在焉耆镇时便购得了碎叶都督府的保票,若真有不测,损失自有官府承担。”
孙四海闻言,苦笑更甚,心中五味杂陈:“掌柜的,您这心思虽妙,可若真遇劫匪,生死难料,那保票又能护得几人周全?”他深知,在刀光剑影之下,生命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正当两人各怀心事之际,一阵急促而沉重的马蹄声骤然响起,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瞬间打破了夜的宁静。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惊恐,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敌袭!快准备防御!”
商队众人闻讯,瞬间从晚餐的温馨中惊醒,伙计们慌而不乱地躲向营地中心,而数十名镖师则迅速抽出腰刀,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将商队与货物紧紧护在身后。火光映照下,他们坚毅的面容与闪烁的刀光交织成一幅紧张激烈的画面,一场生死较量即将在这片雪域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