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夫人属实没想到这个女儿能说出要和她断绝母女关系这种话。
她不明白以前一向乖巧柔顺的女儿为何突然性情大变。
先是和离,再后来敢怨她,现在更是直接与她顶嘴,要和她恩断义绝了。
这让她心底不禁浮现了一丝丝恐慌,可是对上女儿那执拗含怨的眼神,又看到她与那穷小子紧握的手,她心底的那丝慌张便消失了。
还是年纪太轻了,没受过苦,所以才不晓得以前的日子有多好过。
又是要和离,又是要和穷小子在一起,还真是反了天了。她倒是要看看她的骨头有多么犟。
虞夫人冷冷一笑,高声道:“便断绝关系吧!你既不听我言,那我也无需你这个女儿。莫要待到日后追悔莫及,涕泗横流地来求我。此刻,我们便去官府立了文书,盖了大印,张贴于城门口,你可敢应?”
她以为这样就能让虞亦禾退缩,然而虞亦禾没露一点怯意,放开了卫景珩的手,双手交叠在腹部望向虞夫人郑重道:“可以。”
对于虞亦禾来说,与其未来接着被她这样的母亲挟制斥骂,不如断绝关系,各自安好。
而且她只是和虞夫人断绝了母女关系,又不是和父亲断绝了关系,她依旧是虞家的女儿,旁人还是会让她几分,就是会背上忤逆母亲的罪名。
人总是要为自己活一次的,上一次听从了父母之命,这一次她要选择自己欢喜之人。总好过再次盲婚哑嫁的好。
即便卫景行最后又是骗她,那就当她眼光不好,看错了人。
反正她孑然一身,再和离一次,去做姑子道士又如何?
“好!”
虞夫人瞪了她一眼,甩袖上了马车。
虞亦禾转身看向卫景珩,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任何反对之色,心中愈发地感觉她的选择应当没错。
“你可愿意陪我去做这见证?”
卫景珩欣然应允,笑道:“为夫自然是要陪娘子去的。”
他从前就知道虞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只是他觉得母女之间的问题还得由她自己来解决,由她自己选择如何相处。
好在,二十一岁,没有孩子,没经历过那三年困苦的她比上辈子干脆果决,有着少女的意气。
没有宁宁,她远比他想象的要勇敢和潇洒。
卫景珩牵住了虞亦禾的手,从怀里拿出一枚小小的金印,塞到了虞亦禾的手里。
“这是我的私印,暂且当我给你的聘礼。”
虞亦禾边与他往马车走,边好奇地打量着这枚金印,金印底部成方形,宽度不过一个指节大小,上面趴伏着一只螭虎。
看到这只螭虎,虞亦禾那悬着的一丝心彻彻底底地放下,螭虎非帝,王,不可用,既然他的私印是螭虎,那他必然至少是位郡王。
于是她也没再去辨认底部那繁复的九叠篆文,也就忽略了其中最重要的信息——“敕命之宝”四字。九叠篆,这种真的很难认卫景珩就这么瞧着她把那螭虎私印塞在了她腰间的香囊中,还拽了拽,确保不会丢失,脸上一派安详的表情完全不像是知道了他身份的样子。
再一回想她刚刚的动作,便知道她并没有认真辨认印章篆文,以至于现在还不晓得他的身份。
卫景珩不禁无奈摇头,唇角露出促狭的微笑,既然她不认真看,那他也不提醒她了,就给她一个惊喜罢。
两人上了马车跟在虞夫人马车后回京城,一路上虞亦禾神色怔然,随后默默地把香囊里的螭虎印拿了出来,又找清霜要了几条丝线,打起络子来。
卫景珩看出她现在情绪不佳,便也没多做打扰,只在一旁看着她把络子穿过螭虎的腿部空隙,渐渐把威武的金螭虎印变成了一件精美的小吊坠。
他的额角微微动了动,最后说服自己这样便于携带,拿取。